生活就像一首歌（二十八）

　　（二十八）

　　第二天雪停了，风也小了许多，但天空依然还是灰蒙蒙的。

　　四秃子全身做了检查，还拍了片子。大夫看过后说并无大碍，腰只是拧了一下，需要住院理疗。德宝他们这才松了口气。

　　杏儿和虎子这时也赶到了医院。虎子已经上初中了，个子已高出他娘半头，楞头巴脑、虎背熊腰，已有了壮实汉子的雏形。

　　有虎子看着四秃子，德宝塞给他一些钱，他们才放心的回去。杏儿看了也放心了，再加上家里还有三个孩子，所以也跟着回了家。

　　路上静悄悄的，只有两旁光秃秃地杨树杈子上不时传出乌鸦的叫声。德宝他们踏着厚实的白茫茫的雪地，每走一步都发出有节奏的“咯吱”声，再眯起眼睛看看前面到处银装素裹，心中自有一股清宇豁亮之感。随口便唱起了《智取威虎山》里面的唱词：“朔风吹，林涛吼，峡谷震荡。”建国和二柱子也一起唱道：“望飞雪，漫天舞，好一派北国风光。”唱罢，三个人“哈哈”大笑起来，杏儿在一旁高兴的竖起大拇指来。

　　这欢快舒畅的瞬间，好像又把他们带回到了年少轻狂的美好时光。

　　德宝在家里睡了个透觉，桃花在鸡叫头遍后起了床。刚用锨铲除完大门口踩硬了的雪块，就看见杏儿和虎子朝这边走来。桃花往手里吹着热气问道：“虎子，你不是在医院里陪恁爹来，这么早这是干啥去？”

　　“婶子，俺叔在家不？”虎子站在桃花面前问。

　　“在屋里还没起的。”

　　“哦！”虎子应了声，拉着他娘进了大门。桃花一看，也赶紧跟了过去。

　　德宝听见外面有说话声，则起身披上棉袄。

　　“德宝，杏儿和虎子娘俩来了，你起来吧！”桃花让他们在堂屋里等等，往屋里喊道。

　　“听见了。”

　　不一会，德宝披着棉袄出来，问道：“虎子怎么回来了？”

　　话音刚落，虎子娘俩“扑通”一声跪在他的面前，虎子流着泪哭着说：“叔，医院里又叫交住院费哩，人家说不交就不给看了。”杏儿也泪珠子一个劲的往下滴，拉住德宝的手不放。

　　“快起来，这是干啥？”德宝和桃花急忙扶起他娘俩。然后看着虎子问：“还说交多少？”

　　“三百。”

　　德宝听后看看桃花，桃花说：“可，可现在家里也没多少钱了？”

　　“这样吧杏儿，恁娘俩先回去，我中午上医院里去趟。”德宝送走他们，回来看见桃花正站在抽屉旁点钱，于是走到她身边。桃花点完大小不一的毛票，看着他说：“还有不到一百块钱。”

　　“不行我到信用社再取去，看杏儿和虎子可怜巴巴的样，这是没办法啊？咱得帮帮他们。这人有病不能不看呀？”德宝坚定的话语使桃花没再说什么。

　　德宝刚走到街口上，迎面碰上挺着肚子嘴里叼着烟卷的王顺义。自从当了村支书，他更有精神了，从前俏瘦的两腮已长出圆润的肉块，并迎合着满脸放出丰泽的光来。长方形的脸也演变成了滚圆的模式，镶嵌在油光瓦亮的秃脑壳上可以说相得益彰。

　　“哎！德宝，急慌慌地这是干啥去？”

　　“叔，四秃子住院了，我看看去！”

　　“听说摔的不轻啊？这个熊孩子许是又喝多了吧？”

　　德宝看了王顺义一眼：“这不又要住院费哩！”

　　王顺义抽了口烟，瞪着死鱼般的眼珠子问：“你这是给他送钱去？就他过的那个熊样，什么时候能还你呀？”

　　“那杏儿和虎子娘俩一大早就找我去了，人在医院里躺着，这忙不能不帮吧？”

　　“我看你这钱是扔到水盆里也不听响啊！哦，对了，有什么事需要大队出面的，尽管找我。”说完嘴一撇，抄着手朝大队部走去。

　　德宝扭头看着王顺义挪着狗熊般的身体的背影，“呸”地吐出一口唾沫，心中暗暗骂道：说不定那天能摔死你个死胖子。

　　王顺义虽然没上过几天学，但脑袋瓜可是好使着哩！自己又要了宅子盖了新院子不说，儿子还在供电局转了合同工，并托人介绍和公社粮所李主任的闺女谈起了恋爱。更重要的是，他把姜春英又调到大队当了会计。他用姜春英就是看中了她的眼力劲，老班底在一起工作就是得心应手，一个眼神，姜春英就能心领神会，八九不离十的猜中他想捣鼓什么。

　　改革开放以来，桃园村也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跑运输的专业户多了，养猪种菜的专业户也多了，贩鱼贩鸡的二道贩子也有了，光街上的小卖部一夜之间就冒出来两个。真可谓是：百业兴旺，万家争鸣。

　　这无形之中也显示出了王顺义的领导才能，他每天坐在老书记留下的那张已脱了漆的办公桌前，心中油然就会升腾出一股成就感和自豪感。此刻他斜靠在椅背上，悠闲地看着手上烟卷头上冉冉升起、但又飘忽不定的那缕青烟，又看看在一旁扒拉算盘珠子的姜春英，见她的一缕鬓发耷拉在眼前，看侧影姜春英虽已是半老徐娘，但几乎没有眼褶，脸面不算白净，但棱角分明。他从来没有仔细打量过她，今天看来越发感到美丽无比。一股原始的冲动使他不自觉的，从那把简易的老式椅子上，走到姜春英的跟前。

　　他猛的从背后抓住姜春英两个硕大的奶子，姜春英一惊，“腾”的从座位上站起来，顺即挣脱了那两个短粗的魔爪，把个王顺义弄的倒退了几步，差一点蹲在地上。

　　“顺义，我可不是家信媳妇，别忘了我们家广全是怎么死的？”姜春英拽了拽衣服，冷冷地说。

　　王顺义脸红的像猴腚，悻悻地说：“别说了，都怨我，都怨我。”说完灰溜溜地快步离开了办公室。（待续）
　　（文/笔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