仡侨（第二十三章）灌牛药、掏鸟窝

　　宝基囧坡脚的那些田埂上长出的青草是水牛的最爱，犁好的水田可不能让牛下，要是让它把人家加高的新田埂踩烂了，人家还要再翻工一遍，那你可要被水田的主人骂惨了。牛鼻子上的绳子是在牛满一周岁后才穿的，我家的牛是虎形坑外公来穿的，外婆跟亲外婆是堂姊妹，也是我家的一位贵客。平时在家里提到他们时都是说虎形坑外公、虎形坑外婆，这样的代称还有桃子坪外婆，大院子老满和石家寨老满。
　　
　　虎形坑外公也是一位屠夫，但只是年轻时不忙的时候偶尔卖卖肉，赚点烟酒钱，不是一门吃饭的手艺。他性格很豪爽，嗓门很大，要是喝了酒之后讲话，声音能传遍大半个仡侨，虎形坑外婆的耳朵不好使可能都跟他的大嗓门有关。虎形坑外公在仡侨里也是一名业余的兽医，要是哪家的牛羊牲畜生了病，很多人都要叫他来家里帮忙打针灌药。在仡侨里给牛羊牲畜看病是不收钱的，都是乡里乡亲相互帮忙，学那门手艺的人们也不是靠它来吃饭，只是想自家的牲畜生病时能自己解决，经验丰富了，寨子里的人知道后采来请的。无论是谁家，也不管是白天黑夜，刮风下雨，只要人家叫到了，他都会去冒着风雨打着火把去瞧瞧，再采点草药给人家医好。
　　
　　我家所处的位置是最接近仡侨里的田地的，农忙的时候虎形坑外公经常来我家取水喝，我家没有谁喝酒，但橱柜里总有一壶招待客人或者烧香的时候用的粮酒。每当他过来的时候爸爸都会拿一个碗和那瓶酒给他倒酒喝，只是没遇上饭点就没有下酒菜，剩菜给他这个长辈当做下酒菜难免有些失礼，也没有功夫去再炒两个菜。他没有下酒菜酒量也还是不减，为了能下地干活他也没有多喝，只是把那个土碗底倒满就行了，叫他再倒他也说莫劝。但叫他来帮忙给牛穿牛绳的时候他就要尽兴了，但是没有谁会喝酒就没人陪他，只是有时候唐家寨的丙安舅舅也来的时候他才会有喝酒的伴。
　　
　　他给牛穿绳子的时候也会喝酒，穿绳子的时候不光是牛怕，就连我都怕酒后醉了把牛鼻子给穿错了。穿绳子是用一根很尖的铁钉，尾巴绑一条很短的棉绳，铁钉直接把牛鼻子的两边穿透，棉绳扯进去后在鼻子的两边打结，等到伤口愈合之后才用棕毛绳穿进去捆成牛绳。
　　
　　我家也叫过他来给猪打针，给牛喂药。猪是不吃饭的时候才叫他来看的，看了之后他才告诉爸爸去三宝乡买什么药，回来后他才用他的那把不锈钢针筒用开水泡一遍，药水吸进针筒里才给猪打针。在打针之前他总是赶着猪在圈里跑上几圈，等猪气喘吁吁跑不动时他才用那针筒直接打过去，猪才一动不动任他，打灌牛药就要两个人帮忙了。苜蓿草是牛的最爱，为了防止别人家的牛吃田里的苜蓿，仡侨里很多的人家都在自家的苜蓿田的各个入口倒几堆烂苕，让放牛的人不敢把牛放进田里吃苜蓿。我家的牛不知道是怎么偷跑过去的，误食了别人家苜蓿草地里的烂苕，满口白沫，只好叫虎形坑外公来看。他看了之后说问题不大，到我家旁边的一道石墙缝拔了一些不知名的药草捣烂后装到他带来的竹筒里，和爸爸配合着把药灌进牛肚子里，灌一两次牛就好起来了。
　　
　　通常我们在宝基囧放牛都要牵着牛绳，生怕踩跨了人家的田埂回家后被爸妈骂。放牛的时候还能偶尔见到一些茶耳，摘茶耳的时候我竟然发现了一个鸟窝，里面四五个鸟蛋，很小，估计是麻雀的。才发现鸟也已经搭窝生蛋了，估计以前掏过鸟蛋的那些地方今年还会再搭鸟窝，我就把牛慢慢牵着往那些曾有鸟窝的田埂走去。到了一块荒草地，我把牛绳捆在一根茶树根下，茶树很坚固绳子不会脱了，草坪上茅草很多，够牛吃上一会去了。我就一处处去搜寻那些土洞、石缝、还有那些枝叶繁盛的小树，果不其然，发现了好几个鸟窝，都生了蛋，多的有五六个，少的只有一两个。我在每一处发现鸟窝的地方都用草做了记号，免得下次来的时候忘记了地方，找不着鸟窝的位置。牛肚子的两边已经鼓了起来，有一边有点点凹陷的地方是装水的，牛吃的再饱，没有喝水是鼓不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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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阳已经悬挂在七星坡的山尖上，我从宝基囧往家里的方向望去，瓦上冒起了烟，估计妈妈已经在煮饭了，肚子也开始有些饿了。我牵着牛从宝基囧下到了小河边，老水牛低下脖子把嘴伸进河里喝水，一口气喝了一分多钟，这下两边的肚子都鼓起来了。河水很清亮，我也在河里洗了一把脸，也把牛绳洗干净了，还在岸上捡了一个树枝给牛身上的几点牛粪冲洗干净，才把牛牵回家。在回来的路上牛没有再到地上吃草，但嘴里还在不断的咀嚼着，那是它在回草，牛吃进肚子里的草是不能很快消化掉，进到胃里的草还要再回到嘴里咀嚼一遍咽下才能更快在肚子里消化。一路上牛都在回草，把牛赶进牛圈后把木栓子插好，洗好手之后妈妈已经把饭菜盘到桌子上了，不过我们都不喜欢坐在桌子旁边吃饭，而是把菜夹好之后搬着一把凳子坐在平坝上吃。在吃饭的时候，我把放牛的时候发现的那几个鸟窝告诉了哥哥，妈妈也听到了我们的对话，说晚上的时候一起去看看。
　　
　　晚饭之后天就黑了，我们在等妈妈把碗洗好，然后妈妈披上了她的那件破衣服，带上手电筒我们就出发去宝基囧了。走到有鸟窝的地方看到了我做的那些记号，妈妈就把她的那件破衣服脱了下来，瞧瞧地靠近了鸟窝。快到鸟窝的时候把手电筒关掉，妈妈就用那件破衣服迅速扣住鸟窝，然后打开手电照着把手伸进衣服里摸，果然摸到了一只麻雀。把麻雀抓了之后蛋也要取走了，剩下的那几个鸟窝也一个个被我们端了老窝，有一个还是斑鸠，这下我们就可以加餐了。

　　【作者的话】这个月更新的最后一篇了
　　（文/谨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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