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圈里养的那头牛我不知道有没有见过,但是我没有任何关于它的记忆,可能是那时候的我太小,已经记不清了吧。在后来长大一些的时候,常常听爸妈跟外婆他们围坐在火坑旁说起,那头牛一直都是大姐放的,膘肥体壮的,绝对是犁田耕地的好帮手。一共有两只,都是公牛,一只黄牛,一只黑牛,但不是一起养的,至于是哪只先哪只后我也不清楚,但一定知道它们在家里的地位是很高的,要是没有它们就可能要饿着肚子了。
出了老屋之后顺着大路往左走,有一条两三步宽的水沟,但平时都没有水,只有当浇灌水田或是下大雨的时候才会有水,就连浇灌水田的水源也要到很远的七星坡脚去引来。顺着水沟往上走过两块旱地,再往右转走过一丘水田看见的那丘很大的水田是小燕子那边金山家的。从他家过来料理庄稼需要走上二十几分钟将近半个钟头的路程,因此他往往来这里干活的时候都懒得带劳动工具,不是在这家借就是在那家借。
爸爸总是乐于助人,每每来借的时候总是借给他,借了他之后自己就没有干活的工具了。除了劳动工具,他还偶尔会到我家挑几次粪去浇庄稼,家里的牛也被他借去过很多次。在一次借给他时,他为了犁完剩下的水田,一直犁到了天黑才回家,牛累了一天也没吃过草,爸爸只好晚上打着手电筒照着草,一直到牛把凹陷的肚子吃鼓了,手电筒也没了电才回家。妈妈心疼牛,更心疼累了一天的爸爸还要去放牛,在之后的日子对金山就有些讨厌,借牛的这件事情也总是跟我们和外公外婆提起。
在那个时候还并不是家家都有牛,有的老的没力气,小的犁不了,也有两三家共用的总会遇上没牛下地干活的时候,自然而然借牛的事也是常有的。犁田最忙的时候是总是在四五月,田地并不多,但却要至少犁上十天半个月的,可要遇上有水才能犁,地稍多一点的犁上一个多月也是自然的。每当雷声闪电之后的春雨来时,人们就会披着棕树皮做的蓑衣,头戴着竹子编制的斗笠,脚下穿着一双破烂鞋子剪下的鞋底和几根小管子做成的凉鞋,叫叉鼻鞋(是苗语直接翻译的),就开始下地犁田了。
但那时却还是一半春天,一半冬天,光着脚直接下地犁田还有些冷,舍得一些的就会买上一双十几块钱水桶鞋。稍微寒酸一点的人家就只好忍着寒冷下田了,蓑衣斗笠也不是人人都有的,蓑衣是农闲的时候割来的棕树皮拿回家扯成丝,有的拧成细绳,再照着需要的大概尺寸一针一针缝成蓑衣,缝成一件蓑衣要费上差不多一个月才能完成。斗笠是赶场买来的,一共有三层,底层是只有指甲厚面条宽的竹条编成的,往上是一层棕树皮,再往上就是那层防水的涂层了,和头接触的部分是一个竹条编成的圈子,高度刚好能盖到额头,在圈子的最下面绑有一条布绳,挂在下巴防止风吹的时候斗笠别刮跑。这样的装备已经算是高配了,除了年纪大些的会带头帕或者帽子,其他的一些年轻后生一般都是光着头,披着一张白色的薄膜光着脚就直接下田了。
棕树皮的用处还挺多的,光是斗笠和蓑衣还不止,所以家家户户在房前屋后都会有几棵棕树,我家左边的那块大石头上就长了不止10棵。棕树不是种的,是自己长在石缝和一些没有庄稼的地方。棕树皮都是割下来撕成丝,然后拧成绳子,用来当牵牛绳,箩筐绳,竹席绳等需要绳子的地方。庄稼长起来的时候放牛是要一直牵着的,牵到梯田之间的田埂上,会长有许多嫩茅草,那是牛最喜欢的食物,要是你再撒泡尿在上面它一定能那里的茅草啃得见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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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草长起来的时候会有茅草针,这是在放牛时最开心的时候了,见到了茅草针就左手牵着牛绳,右手弯下腰来采茅草针。茅草针拔下来一般会有两层皮,有的是顺着剥开,有的是逆着剥,剥完就能见到里面白色的肉,吃下去是甜的。每次长茅草针的时候就会采上一大把回家接着吃,但是这样的日子也只有十几天,没有拔的茅草针里面的肉会长出来了,然后开花,老了之后种子掉落下来又长成茅草。
没有了茅草针放牛就没那么有趣了,这时又想到了棕树,棕树的叶子可以用来编玩的篮子、蜻蜓、扇子、箩筐和褶(用棕树叶编成一个烟斗状的玩物)等玩物。没有了茅草针,几个放牛的孩子就会砍下来一张棕树叶来一起编,看谁变得又快又好看。蒸糯米粑粑的时候棕树叶还可以洗干净用来垫在蒸架上防止糯米粑粑和蒸架沾在一起,在冬天熏制腊肉时棕树叶也会被砍来用火燎一下拧成封闭盘旋的绳子捆着腊肉挂在火坑上的架子上。棕树长上几年就很高了,人们在堆稻草的时候就不用挖洞种木头了,棕树就在房前屋后也不占地方,就直接把稻草堆在棕树上,稻草的顶端最容易浸水的地方也不用担心被雨淋腐烂。
(文/谨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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