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红的太阳沉沉地落下了西山，一座矮山下一群穿着土黄色衣服日本士兵连滚带爬的跑向了山沟。“停止射击，停止射击，节约子弹。”连长王德胜大声地喊叫着。
砰砰啪啪的枪声终于停了下来。阵地里在一阵风吹过的时候散发出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和硝烟味。燃烧着的树枝时不时地发出“噼啪”的声响。
“连长，这是鬼子第五次冲锋被我们击垮了，你看，太阳下山了，我们撤了吧？”二排长二根拿着枝汉阳造步枪跑到了王连长身边说。
“指导员，检查人数。”连长没有理二根，对着战壕大声喊道，“指导员，指导员，你奶奶个熊，聋了吗？”
“报告连长，指导员他……他牺牲了。”通讯员刚子弓着腰跑了过来报告着说。
连长拿着手枪的手狠狠地地捶了几下阵地战壕上的泥土。“二排长，去检查人数和弹药。”
“是！”二排长没有再说撤退的事，敬了个礼后，弯着腰去检查人数弹药了。
连长王德胜所在的连属于八路军三团二营一连，加上炊事班一共有九十八人，三个排，一排长和三排长在敌人第一次冲锋的时候就牺牲了。一连的任务是保护团机关总部和村民撤退，在太阳下山前不能后退一步，确保团机关和村民安全撤退。
“连长，我们连现在加上受伤的战士还有三十一个人，还能打响的枪有四十三支，但是子弹不多了，每个战士手里平均才六七发子弹。”二排长过来报告说，“连长，受伤的战士里有五个是重伤员，轻伤员有十二个。连长，你看太阳下山了，我们的任务完成了，是不是该撤了？”
连长站起来望了望西边的山尖说：“二根，通知战士，准备撤退。”
二排长正要说“是”的时候，通讯员刚子喊了声“报告！”打断了二排长，“连长，团里派人回来，说有重要情况汇报。”刚子扭头看了看旁边站着的那个人，努力努嘴说。
“报告连长，我是团机关的小李。”小李站直了身姿说。
“哦！小李，我去团开会的时候见过你几次，是警卫连的。有什么新情况？”
“连长好记性，团指导员派我来的，团长媳妇在转移过程中要临盆了，卫生员说是难产，得马上进行手术。指导员偷偷派我过来找你们，说你们能不能再坚持一个小时。”
连长从衣兜里掏出了一支涅皱皱的烟卷，对着燃烧着的树枝点着了烟，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又长长地呼了出来，看着小李说：“团长怎么说？”
“团长不知道指导员派我来的事，是指导员偷偷让我来的，指导员还说，这不是命令，是指导员和你私下的事，如果连长不能坚持就撤退，如果可以，就算全团欠你一个情，孩子出生后认你一连全连的战士做干爹。”
“你回去告诉指导员，这个干爹我做了。值！死了也值！”连长吼着说，“二排长，你和小李带着轻重伤员撤，其余的留下跟我打鬼子。”
“连长，我不走！”小李和二排长同时回答说。
“不走！连长，我不走！我虽然少了一条腿，但是打枪又不是用脚打，我不走。”
“连长，不走，我不走，我要和你一起干鬼子。”
“不走！不走！连长，我要做干爹，不要孩子出生了，让孩子笑话他干爹是个没种的人。人死卵朝天，打死也不走。”
......
“好，他娘的都不走，一起干他娘的鬼子。”连长扔掉了手里的烟头大声吼叫着说。
天还没有完全黑，鬼子发起了第六次冲锋，炮弹声还没有完全停下来，子弹就像雨点一样啪啪地打了过来。
“冲啊！”连长站了起来，挥着打空了子弹的枪大声呼喊着。
“冲啊！”
“冲啊！”
......
三天后的黄昏，团长扶着他媳妇，媳妇怀里抱着一个小子，在这个山岗里，给躺在地上的战士跪下，一个个地磕头，磕头，再磕头。
（文/张小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