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往屯东头的路上,无意当中,看到路南,有一家没人居住的、三间老土屋。房墙百孔千疮,房顶上的窟窿裸露出来了房檩子,在积年累月地,经受着风云雨雪的侵蚀。房山头上的木房梢,在那歪斜着、腐烂着、摇摇欲坠。我在沉思中,脑海里浮现出昔日的往事。
那还是在1983年的春天,我的一个远房亲戚,他赶着自家的骡子车,接我去做木匠活。我是第一次,到这不足百户人家的小村庄,真可为是穷乡僻壤之地,感觉有些陌生,又有些希奇。
我经过几天忙碌,做完了十六扇窗户和两扇门,本来是要工满钱齐返程了。我的姨表弟杨三:“大哥,还有一样活儿你也给做了吧!”
“什么活儿啊?”
“圈(做)房梢。”
房梢,它是半圆形的,也有人称它为车轱辘捎。就是在房子左右山墙上面,随着房子的拱形,各镶嵌一个木制物件。
杨三从房边的旧木堆里,翻动出来几段弯榆圆木,说:??“?就用这个来做房梢板,行不?”??我一看,头都痛。用榆木做房梢,我还真是第一次,熟话说:??“干榆、湿柳,木匠见了就走。” 的确,干榆木木质坚硬,同时又没有顺柳的,改料、刨光、制作环环难度都很大。我考虑再三,只好说:??“不行咋办,你又没有别的木材可用。”
杨三去外屯,用电锯,把榆木分解成了6厘米厚的木板,运了回来。我就开始动手做房梢。
第一步,就是先选择一块最长、最巨有代表性的木板做样梢。在弯木板内侧,中间靠边的位置,弹出一条通长墨线,找出中间点,在墨线中间点两侧,分别点出房檩之间的尺寸。并且再把量出来的尺寸,?再分出中间点。然后就以各点为起点,向线的内侧画直角线。
接下来就是,按着房子的拱形高度(也可称为房滚水)尺寸(也就是梁柁平梁线,到檩底的距离。)再将各点连接,描画出弧线,并且用顺锯,沿弧线锯掉多余的边材。
拉完的锯路,有些不圆滑,要用短刨刨圆。下一步就确定房捎板的宽度,沿着样板内弧边沿,画外弧平行线。(房梢宽度,不得低于十二厘米)画好线后,再把外弧线多余的边材锯掉,这样梢板板样就做完了。
其它所有板材,都以样梢为模板,放在木板上,用铅笔随着样梢弯度,画出内外弧线,并将边材多余部分锯掉。接着就是对房梢板阳面(就是比较规格的一面)进行刨光。
我面对着用锯改好的,一块块榆木板,我用手刨子推了几下,感觉很吃力,可又不能毛茬做。我伫立片刻想辙,最后决定,用水浇湿木板,再进行刨光处理,果然,此方法很管用,刨起来真是省时省力。
刨光完(大面儿)之后,按梢板的总长度(前檐到后檐的距离),搭配均匀。并搭接成两个相同弧度房梢雏形(板头搭接长度,不能超出三十厘米)。垫平摆正,就可以画线做榫卯了。
各地区域不同,对房梢板榫卯的叫法,也有些区别。我们这里把这种房梢连接卯的做法,叫钥匙头卯。顾名思意,此卯如钥匙相当,连接牢固。
至于房捎榫卯的做法:(就以一个连接卯为例)先在两块梢板搭接处(小面),各距离板头十五厘米,用角尺一笔连接,画出中线。再以中线两侧各量出十二厘米,画断肩线。再以断肩线外侧,量出二厘米画卯线或称槽线。
侧线画完之后,再以中线,沿木板阳面,往另一侧小面画虚过线,(过线中线,用角尺短尺梢卡画)。以过线线为中,再量出十二厘米和二厘米画线(注意,除中线外,其它线不可用角尺卡画)。之后,再画两侧各自断肩线(切记不可画反,卯肩和槽肩在大卯的两头)。
然后,再将房梢板卧立,小面向上,以阳面,将房梢板分成三份,画出中间两道有虚有实的顺线,之后再将房梢板,下面朝上,还是以阳面画出两道虚、实的顺线。画完线,接着就是倒卯、断肩、凿卯槽和合拢、加楔等工序。
连接好房梢板,往房头上安装时,房梢前端上面减一缺口,与房檐板尺寸相复,后头略浅,立于各檩头之上,并用铁钉锭牢。之后把各个檩头和房梢的控隙,适当用木垫好,锭牢。房梢上边再通锭一层防雨木条,人称双眼皮儿。为防年久外倾,内侧要用铁条拉紧锭牢。最后一道工序,就是把长出房捎的檩梢锯掉,这样整个房梢制作过程,就全部完成了。
如今,在农村这种有房梢的房子,越来越少了,会做房梢的老木匠,随着时光的流逝,大多也是人去艺烂。我也已经年过六旬,也有很多年没做房梢了,这是我通过回忆,用文字把制作过程叙述出来,展现给读者。文章里难免有遗漏,只能作为参考。
(文/研语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