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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罩

评分作者:姣珑时间:2016-06-16 15:16

  她有早课,但起晚了。

  等到她睁开惺忪睡眼,瞅着手表上的两根指针足足能有五分钟后,终于彻底清醒。

  “原来是七点五十五啊,半天看不明白!”她庆幸自己总算回归到了现实世界,松了口气,又继续躺在床上,眯上了眼睛。

  她觉着有点不对劲,眼珠飞速转了几下,突然“噌”的一声从床上弹了起来,扯着凌乱的头发大叫:“什么!都五十五啦?上课又要迟到了!”

  她上下胡乱捯饬了几下,就匆匆窜下楼,往教室的方向飞奔过去。嘴里念叨着:“完了,完了!迟到了!老师该不会已经点名了吧?”

  她瞥了一眼手表,已经八点三分了,上课铃早就打完了,即使她用光速赶过去都已经来不及了。要是人会瞬间移动该多好!

  她有些沮丧,焦急难耐地在马路边上等着对面红灯的闪烁快点结束,可是那上面的数字竟然比她手上戴的手表还不靠谱,该快的时候不快,不想让它慢的时候却又偏偏让人感觉一秒能顶一年过。

  就在她差点冲动地要闯红灯的前一秒,一辆拉石子的大货车疾驰而过,掀起漫天黄沙,又呼啸着扬长而去,留下马路两边的行人独自“兴叹”。大家一个个面部扭曲得厉害,来不及掩鼻保命,就已经被肆虐的沙尘呛得快窒息了,还有的被迷到了眼睛。她这才意识到今天出门没有戴口罩。

  学校要扩建,她宿舍旁边就是建筑工地。校园里整天机器轰鸣,过往车辆络绎不绝,散落在地的沙子石子都够再建一座大楼了。加上最近雾霾猖獗,空气中的二氧化硫爱这大地爱得浓烈,久久不愿散去。

  走在马路上,种种猝不及防的遭遇让学生们个个苦不堪言,但大家已经被摧残了有些时日,索性对刚才的情况忍之认之。

  她看不到周围戴着好看口罩的同学脸上的表情是冷漠的还是愤怒的,但她至少可以感受到自己的内心是堵堵的,对这宽敞无边却又让人步步惊心的不堪的马路,还有别的什么……

  路灯亮了,她过了马路,却没有继续朝着自己其实并不情愿前往的目的地赶去,而是走向了一名在马路拐角处正埋头清扫路上垃圾的环卫工。“阿姨,空气这么差,您怎么也不戴个口罩啊?”

  中年妇女闻声直起腰,她抬了起头,一张黝黑粗糙的瘦削脸庞呈现在女生面前。女人全身上下包裹的严严实实,唯独最应该防护的口鼻却傻傻地露在了外面,让人看着心疼。看不出原色的脸上已经被尘土附了厚厚的一层,脏兮兮的灰尘混着豆大的汗珠无赖地粘在上面。始终紧皱着的眉头让她看上去更苍老了些。

  “啊?没事,没事!那口罩俺戴不习惯!这样就行……行!”女人的声音憨厚有力,操着一口淳朴地道的地方方言,回答没有一丝避讳和赘余,分外实在。

  “这怎么行呢?这车飞来飞去的,您这忙活一天嗓子怎么受得了啊!”女生有那么一瞬间仿佛从对方身上看到了自己母亲的影子,“再说了,就算路上没尘土,这雾霾天味道这么呛人,您多少防备点好!”

  “啊?雾霾是啥啊?俺没事,真哩!姑娘你是不要上课啊?赶紧走吧!别给耽误了……”女人被女生好生关怀,显得有点不自在,但她知道对方是为她着想。

  “没事,阿姨,我没课!您在这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说着,女生转身跑回了马路对面——这回,她闯了红灯。等到女生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两个口罩,一个是给环卫阿姨的,一个是给自己的。

  “阿姨!这个给您!”她伸出手,把那个颜色素净的防霾口罩递到女人面前。“姑娘!您这弄啥哩?俺真的没事,这俺不能要啊!”女人显得有些局促,她从来没有接收过来自陌生人的好意,也从来没遇到过。

  “您就拿着吧!超市促销,买一送一,我两个都留着,也是浪费啊!”她说完,直接将口罩戴在了女人脸上。女人本能地后退一步,由了她。“谢谢你啊姑娘,真是好人啊!”“别客气阿姨,应该的!阿姨,再见!”她转身离去,内心无比从容畅快。

  到了教室,已经是第一小节课的课间,她从后门溜了进去,没有被老师发现。旁边同学说,老师没点名。她笑了,低下头,重新系好了上衣扣子,还给自己梳了个漂亮的丸子头——下节课认真听讲。
  (文/姣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