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
王晓
外婆今年七十九岁了,她一辈子活得不容易,十六岁在家人的包办下,嫁给了曾是地主成分的外公,深受婆家奶奶的喜爱,上了几年学。二十四岁生下第一个孩子——我的母亲。辗转多地,当过民办教师,后来,陆续生下两个姨妈,两个舅舅,为了家庭,她放弃了教学的差事。
外公一直在合水县农行工作,离家远,家中一切事物包在外婆身上,她瘦弱的肩膀挑起了照顾一家老小的担子。年轻时,经历了土改、饥饿、文革,由于家庭成分的影响,她受尽苦难,屈辱,还有同村人的白眼,被村支书批斗时折断胳膊,尽管如此,她都挺住了。当几十年后的今天,她对我提起那些往事时,一脸的平静,她能豁达的说一句——那是时代的错,不是人的错!
作为一个女人,她集贤惠与智慧于一身,十分受人尊重,曾经,她能做各种可口的饭菜 ,她能绣各种各样的花鸟虫鱼,为了配色,她会把丝线破开,根据自己的需要捻在一块,所以,她绣出来的东西栩栩如生,别具一格。在她的床头少不了各种各样的杂志、小说、人物传记等,尽管在五十多岁时,她有一只眼睛视网膜脱落,但她没停止绣花、看书,直到近几年,她不能绣了才作罢,但书至今不离手。我爱看书的习惯,便是受她影响而形成的。
小时候,她给我塑泥人、做小布玩意儿、用鸡蛋壳做老鼠.....,使我的童年熠熠生辉,比起那时同龄的小伙伴,我很富有,因为我有许多精巧的玩具,都出自她的巧手,现在还能回想起那些充满快乐的日子,多半源于她!长大后, 她教给我做人的道理。结婚时,她忙帮妈妈给我备嫁妆。结婚后,因家庭琐事不高兴,偶尔去找她诉说,她简短的几句话总能使我茅塞顿开!
我结婚时,大多人不看好我的婚姻,因为老公家里不富有,公公又是做小生意的,但她说:“好儿不图家产”。婚后,繁重的债务让我几度崩溃,心里免不了埋怨公公的自私、无情,但她说:“自己奋斗的踏实!”因此,买房子时我不再奢求婆家人给我一分!夹在婆婆与奶奶中间矛盾时,她说:“你做好晚辈应做的事,要孝敬,你在做,你的孩子在看,老人不图钱,就图一句顺心话,做了恶事,报应不过三代!”我记住了,她和妈妈在我结婚不久之后,叮嘱我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婆婆上有婆婆,下有媳妇,不好活,你多体谅些。”因此,进婆家门七年多,我没和婆婆红过脸,即使婆婆偶尔不高兴,我也一笑了之。看到表兄妹们的日子富足、潇洒,我感到自卑,她说:“平淡才能长久,你是活得最踏实的!”我释怀了!
外婆和我有共同语言,源于她不断地看书,充电,她说出来的话老富有哲理,她不像这个年龄的老人那么糊涂,她总能分清是非曲直,充满智慧,是一个有魅力的老太婆,因此,老公也爱和她聊天,老公常感叹道:“像老外婆这样智慧的老人不多!”
她优秀的品质传承了几代,在她的影响下,我的舅舅姨妈们都孝顺、争气,我敢肯定的说,我那些良好的品质,多半源于外婆家,我的大舅也属有钱人一类,但没有架子,很有礼貌,记得前几天我给他发了问候短信,他开完会之后立马给我回过来,并叮嘱我多照顾我的父母。看到老家那些落魄的、儿女不孝的老人,舅舅会给他们钱,尽管他们中间也有当年欺负过外婆的人,但舅舅不计较,照样给。
我奶奶在世时,因为妈妈残疾,不待见妈妈,但我妈妈对她依然孝顺,困难的日子里,一根黄瓜妈妈曾给奶奶一个人一半,我们四口人吃剩下的一半,每次买的菜都要给奶奶分一半,奶奶躺在床上不能动时,妈妈给她擦屎接尿,为她养老送终,奶奶去世前,不会说话,拉住妈妈正在为她扫炕的一只胳膊,留下了愧疚,感激的泪水......。妈妈时常叮嘱我:“在婆家要有做媳妇的样子,多体谅辛苦的婆婆,你侄女的衣服你也给帮忙洗洗......”。我的姨妈和母亲都朴实大方,我的表兄妹们虽然从小生活在优越的环境中,但丝毫没有富家子女的架子 。这些,都应该归功于我的外婆——一个智慧的女人,一个哲学家,一位和蔼可亲的老人!
今天,当我的女儿对爷爷奶奶做出不礼貌的举动时,我会训斥她!外婆每次捎的或我们买的吃货,我会让女儿先给她太太、太爷、爷爷、奶奶送到屋里,然后再来吃自己的,我要将外婆的优秀品质尽我最大的力量传承下去!
(文/华清若水 花开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