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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为执念

3440字,古色古香,初三年级评分作者:枫烨时间:2019-01-25 11:41
短篇故事:何以为执念

  楔子

  姑苏城外寒山寺的钟声已过了五巡,白昼里人声鼎沸的姑苏城万籁俱寂,月影斑驳在门可罗雀的寺外蔓延。从前的寒山寺并不是这般冷清,那时香客络绎不绝,因有一位远近闻名的法师空无和他十分器重的弟子宋执。

  朴旧的寒山寺依稀剩几分当年风光无限的轮廓,寺内的和尚早在十几年前走的走,散的散,也有去其他寺庙谋差事的。可就在近几年,来了两个奇怪的僧人。说是怪,也不为过,因为这两僧人啊,一是白须垂鬓两侧,仙风道骨,锦绣袈裟;另一呢,是位俊秀到极点的小和尚,年纪甚轻,灰白僧衣。这照理说,来山下化斋的应是俊秀的小和尚,可姑苏城的人却只见那老僧人来化斋却不见那小和尚来,实在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静谧的夜,烛光跳跃。仙风道骨的僧人双掌合一,闭着眼似是无奈,道:“施主既然来了,何不显身让老衲一睹尊颜?”语音即落,一阵阴风吹得门外树叶朔朔作响,一个美若天人的妙龄女子踩着忧伤的步子缓缓靠近,手中托着一盏似血的红烛。娇艳的烛泪向下滴着,她好像感觉不到痛楚一样。

  “姑娘为何在人世间游荡,而不去投胎?”

  “我还没等到他来,怎舍得离去。”

  “何必如此?一切皆有定数。”

  “是啊,一切皆有定数呐。”她靠着朱门身子滑下瘫坐在地上,泪向下落着消散于空气。鬼,是没有泪的。

  正文

  南方的春天来得早,草长莺飞的四月天里春光烂漫。田间的阡陌小路上两个风尘仆仆行人步履匆匆地向寒山寺赶,这是宋执第一次随师父下山。

  “咦?师父这里怎么有一条红鲤鱼,它快死了呢。”宋执捡起路旁奄奄一息的红鲤鱼,又道:“它真的好可怜,我们把它带回寺庙好不好?”

  空无如临大敌地看着那只鲤鱼,语气如眉眼般淡薄:“一切皆有定数,阿执,快放下她随为师回去。天色已晚,不能再耽搁了。”

  “可师父不是时常教导弟子要悲悯苍生,不能见死不救吗?”

  “你,你个逆徒!你可知她乃妖物,注定会害了你的!”说罢便拂袖离开。

  而宋执仍不顾空无的劝告,把它带回了寒山寺,心中不解道,那么可爱的红鲤鱼,怎会害了他,师父定是在危言耸听,或是不想他救它。

  这日风和日丽,宋执屋后的池塘里波光粼粼。宋执打开木轩,将半碗米饭放在窗台,如往常般喊道:“小鲤鱼,吃饭了。”半晌不见回应,急了。手撑着窗棂往下张望,忽地一阵水花扑面,一个赤裸裸的女子扑到他的怀里,笑意盈盈地看着目瞪口呆的宋执,开口:“小和尚,我可是有名字的,我叫靳念,记好了。”说着,从宋执怀里跳下,变出一身衣服,慢条斯理地穿上。

  宋执终于反应过来,一手捂着眼睛,另一手指着靳念,结结巴巴凑不成一句完整的话:“你,你,你...”

  靳念一把拉开他捂住眼睛的手,噘着嘴抱怨:“小和尚,我饿了。”宋执看着眼前这个眉目如画的女子,撒娇似的拉住自己的手,再次目瞪口呆,哑口无言了。

  宋执真的没想到,靳念真的是一只妖。而且现在赖在他屋里不走了,一本正经地对他说他要救妖救到底,送佛送到西。

  宋执推开屋门,看到靳念正拿没吃过的米喂鱼,经书被扔在窗台上,被风翻开了一页。顿时气得一蹦三尺高,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靳念,我给你说了多少遍!这本经书很贵重,一定要妥善放好。”说着,把它放在床头的小柜子里,四角压平。

  转眼又看见靳念把半碗米都倒进鱼塘里,一把夺过她手中的碗,白皙清秀的脸上铁青一片,恨铁不成钢:“跟你说了多少遍,不要浪费粮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不等他说完,靳念便跳下窗子,恶狠狠地说,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再说话,我把你扔进池塘里喂鱼。”宋执闭了嘴,望着她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夜渐渐深了,宋执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看着一旁空着的床位,心想靳念也该回来了啊。越想越担心,披了僧衣就要去寻她。刚打开房门,一个跌跌撞撞的身影便撞入他怀里,满脸泪痕,浑身是伤。是谁,把靳念伤成这样。

  宋执冷着脸给靳念包扎,其间靳念小心翼翼地偷看了他几眼,他的手上便用力三分,疼得她呲牙咧嘴倒吸冷气。包扎过后,宋执半蹲着定定地看着她眼角残余的泪花,抬手轻轻抹去,像是叹了一囗气:“以后不要再哭了。这世上没有人值得你哭,因为值得你哭的人,不会让你哭。现在,可以告诉我是何方神圣把你弄得如此狼狈了吧?”

  靳念不语,宋执又道:“其实你不说,我也知是谁。你为何又去招惹人家?”

  靳念这次没有退让,而是固执地反驳:“那是他该死。今日我没杀了他,明日便去取他的狗命!”两人囗中的他,是“来年”,一个云游道人,邪气横飞,一直看不惯宋执,想杀了靳念,替天行道。

  “放肆!在我面前,你也敢说这样的话。”说完,想起她还负着伤,忙温声道:“早些休息吧。”语毕起身,带上了门。

  宋执走后,靳念的肩抖动着,强忍着不让自己流泪。宋执不知,今日靳念之所以大打出手,是因为来年骂了宋执,说他不要脸做了和尚还做妖。

  第二天,宋执推开屋门,空空如也,心下一惊,忙往山下赶去。宋执竟第一次觉得通往寒山寺山脚的路,是这么长。

  这是宋执第一次见靳念作法。四周风起云涌,妖风阵阵。本就体无完肤的身上又新添几道伤痕,来年一把拂尘舞得眼花缭乱,靳念支撑不住逼出一囗鲜血。黑发狂舞,唇角的血别样风情万种,本来及腰的长发瞬间到了脚踝,是魔化的征兆。

  拂尘如一股旋风夹杂着暗器袭来,靳念闭上了眼,恍惚间,她好像看到了宋执。

  宋执终是晚了一步,赶到时,只剩靳念的几缕残魂。他带着这几缕残魂,去了寒山寺。在寺外跪了七天七夜,只求空无救靳念一命。空无不肯,便以命相逼。空无终究不忍自己的爱徒这般失魂落魄,便应下。

  “若我救了她,你便再无飞升入佛门的机会了,你可愿?”

  “心甘情愿。”

  空无看着跪得笔直的宋执,摇头:“阿执,你动了情。”宋执的身子僵了僵,不语。

  “从此不要再见她了,随我云游四海罢。”

  靳念醒后,只见人去寺空,身上盖着一件灰色的僧衣,是宋执的。跌跌撞撞地起身,向寺外跑去,刚醒来的声音有些沙哑:“宋执...”

  一年又一年,寒山寺的角落里有一座不起眼的小屋,里面住着一只女鬼,唤作靳念。简陋的小屋里一尘不染,唯有窗台上摆着一本被风吹开封面的经书,显得突兀。经书扉页右下角是两个清秀小字:宋执

  靳念想,是不是还会像从前那样,宋执走进屋来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给你说了多少遍!这本经书很贵重的,一定要妥善放好。”

  尾声

  那只鬼的泪扑朔扑朔地滴着,鬼火若隐若现似有似无地明着。

  “施主生前是妖,死后本该魂飞魄散。如今他人渡与你鬼身,可要好好珍惜才是。”

  “和尚你也有点眼力,不如替我做件事如何?”她的身影渐渐透明,像是要融于空气。

  “施主请讲,老衲看你从未害过人性命。但凡能做的,必竭尽全力。”

  “你见到他的话,记得给他说一声。靳念,一直在等着他,从未离开。还有,告诉他,小鲤鱼再也不会哭了。”说着抹干泪水,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

  “茫茫人海中,老衲如何识得他?”

  “他掌心有颗红痣...”不等说完,便永远闭上了眼。太阳从东方升起,照在她的身上。点点彩光闪烁空中,终究没活过今晚。一直听两人对话,坐在角落里默默无言的小和尚满头虛汗,手中念珠转得飞快。

  “执念最苦,又是何必?”老僧人慨叹,不知是说给那已消散的女鬼,还是说给小和尚听。又看了一眼寺外火红的太阳慢慢爬上了地平线,老僧起身去化斋。

  小和尚终于睁开了眼,那是一双极亮极亮眸子。看着女鬼消散的地方,指间用力,念珠散开,向四周滚落。佛珠掉在地上的“琅珰”声惊醒了小和尚,忙起身去捡,捡到一粒,看到门槛下孤零零地躺着一颗。俯身拾起,太阳柔和的光线照在小和尚的掌心,一颗如玲珑骰子般的红痣,生生截断了掌心的姻缘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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