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的时候,周六周天是没课的,但每逢周六我都起床特早,早起床不是去参加社团活动,更不是去约会,而是去“蹭”课(千万不要误会,不要以此就认为我是爱学习的好学生,否则让大学同学看到此文真的无地自容)。
主讲人是郝xx老师(郝老师的名讳我记得,由于种种原因故隐去),郝老师毕业于俄罗斯圣彼得堡国立大学经济系,曾在俄罗斯工作和学习过七八年,回国后任市政府政策研究室参事,他的工作侧重于政府经济政策的研究,平时工作很忙,所以只能周末来上课,这种上课纯粹是“走穴”性质的个人爱好。
郝老师不是知名教授,也不是专业学者,但我却十分喜欢他的课,他的教材是一本萨缪尔森的《经济学》(第十四版)及一个厚厚的牛皮封面的大笔记本。
他上课的方式很奇特,一上午的课程,只讲述一个小时,多一分钟也不讲,真真切切的是掐着时间上课的,所以他每次上课都会把那块大大的俄罗斯腕表摘下来放到讲桌上,时间一到便戛然而止,然后下课休息十分钟,十分钟后再次上课,上课后郝老师将提前准备的材料分发给我们,这些材料大多数是国家部委或地方政府制定的经济政策,这些政策和前面一个小时所讲授的内容息息相关。
大家用半个小时候的时间熟悉手中的材料,半小时候便进入讨论时间,结合经济理论讨论这些经济政策以及这些经济政策对经济状况的影响,一直讨论到中午放学,中间不休息。
刚开始的时候这种授课方式真的很不适应,当时的我是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愣头青,为此专门向他提出过“抗议”,但我的“抗议”是无效的,甚至是被“嘲讽”的体无完肤。
他甚至有点 “不屑”的对我说:“我即使一周上两次课,每次十二分的努力给你们讲述萨翁的《经济学》,你们照旧理解不了,能有个囫囵吞枣的理解就算不错的了,更何况我没有那么多时间”
然后“目空一切”的扫视了一下其他同学,接着说:“既然理解不了深奥晦涩的抽象理论,那就整点有用的---”
“何为有用的?”
“知道现行的经济政策怎么来的,实施后对现在经济状况会有什么影响,对将来的经济走势又会影响几何---”
“学会利用经济理论来分析目前实施的经济政策,思考还有更好的经济政策能替代现行的经济政策吗?”
“最重要的一点,脑袋里应该有一种意识———思考的意识以及如何思考的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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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又说了些什么就不重要了,即使这些,当时的我们也理解不了多少,很多同学选择了“逃避”。
但我最终还是坚持住了,不仅坚持住了,还成为每次讨论的“积极分子”,甚至有些观点得到郝老师的默肯。
后期的讨论很激烈,甚至有点火药味,但无论我们再怎么激烈,郝老师很少评论,哪怕是错的,他也很少“批评”,只是给我们一些建议和意见,或者重申一些经典理论。
在我们讨论的时候他不停的在那本厚厚的牛皮封面笔记本上记个个不停,偶尔会停下来沉思一会,至于记得是什么,我们不知道,但应该不是我们的讨论的内容。
我有个记笔记的习惯(所谓的笔记纯粹是鬼画符的集合,字母、符号、方言、代数等等全用上了,恐怕只有当时的我能看明白,现在的我有些地方居然看不懂了),现在回过头来翻翻笔记,看看以前课堂讨论的观点或者论点是何等的肤浅幼稚,甚至能把自己给逗乐了。
但乐着乐着又倍感欣慰,因为这些东西是自己独立思考的结晶,是自己绞尽脑汁整理出来心血,它可能是肤浅的、幼稚的,甚至是错误百出、自相矛盾的,但是,它让我学会了建立理性的思维方式、让我学会了独立思考、让我学会了如何分析---
人格魅力的体现之一是独立分析,而不是人云亦云;独立分析是以严谨的思维为基础、以铁的事实为依据、以理性的判断为依据。
这,才是独立的思考---
后记:写于回济南的高铁上,在高铁上实在想不起郝老批评的原话了,为此回家后又翻箱倒柜的找出了当年的日记,挨批的话摘抄于当年的日记。
当时学期结束,郝老师把他的教材———萨缪尔森的《经济学》(第十四版)送我了,至今保存完好,每逢休假的时候我绝对会认认真真的读上几章,一同送我的还有一页纸———厚厚的牛皮封面笔记本中的一页纸———上面写着郝老师对我的评价的。
谢谢您,郝老师---
(文/微笑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