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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往·随记·(一)

评分作者:宁书凡时间:2015-12-24 12:27

  一年前,是在一个下午。太阳渐渐西斜,似乎就快要被下课铃声催促着披上晚霞。

  一伙同学拥簇着走近讲台旁,激动得查看此次周考的成绩。我本不在意排名,只因考完后自我感觉良好,终于能在一次一次的失落中进步一回,于是在心底偷乐。我让同学帮我看看我的分数和排名,可是听到结果后,犹如一盆凉水突然倾泻而下。是的,咸鱼翻身再次失败。本是满怀希望和自信的,奈何又是一阵打击。我面无表情(也可能是愁眉苦脸)地一个人走向食堂,买了两块钱包子。

  我特意走旁侧的一条林荫小道,拎着包子。冷风嗖嗖地扑来,可我感觉不到寒冷。有人说,心凉的人是无感于寒冷的。我看看太阳,太阳还在,并将残温赐予我。我告诉自己:一次考试而已,没关系的,再坚持一下。回到教室,我啃完包子,搓搓手,吁了一口气,对着天花板微微一笑,就又开始奋斗了。我很感谢那时的我,让奋斗成为了一种习惯。

  直到晚读时间,我没抬头,将悲伤压在心底最深处。旁边同学小灰吃晚餐回来看到自己的成绩后,一阵哀怨,说自己的成绩如何不好。而我还是埋头。她侧身跟我说:“你也不安慰一下我……”听到这句话,仿佛内心深处的东西冲破了结界,悲伤化为眼泪,从眼眶涌了出来。

  我抬头看了小灰一眼,说不出话来,只听见有一个声音我心底发出回响:我安慰你,又有谁能来安慰我?!

  小灰看我哭了,于是安慰我,她抱住我说:别哭,我们一起努力……她说了很多,我很感动,泪水也更加泛滥了,我埋头大哭起来。当时的我想起了日日夜夜的付出,我在痛骂自己有多么的无能。那时我内心的激荡,是任何人看不到的。我哭红了双眼,一声一声的抽噎淹没在晚读声中。我实在是受不了矫情的安慰,人在脆弱的时候是最怕听到这样温暖的话的,此时只想一个人静一静,于是在心底酝酿了一场逃离。

  我稍稍止住哭声,抹抹眼角的泪水,就低着头朝厕所方向走去,我不想被人看见这副窘样,毕竟这是从未有过的。后来小灰说,她以为我是去厕所洗把脸就没太在意。而我是径直往楼下走的。

  路灯不太亮,灯光倾洒在冷冷的空气里,勤学楼旁的小山丘一片漆黑,只有校外广场上的点点霓虹光点映射在山顶。清洁阿姨将身体裹得严严实实,在垃圾桶处清理垃圾。原本我想走最近那条小径上山,但又怕被清洁阿姨看到,毕竟天色已黑,一个人去书山不免让人心生疑俱。于是我绕到桂花林,先是在半山坡坐着,脑袋靠着双膝,身体抽搐着。大概坐在这里也是很容易被发现的吧,然后,我起身向最僻静不易被人发现的山顶走去。以前心情不好,我总会一个人爬后山,戴着耳机,或在山顶大声唱歌,或越过一座座秃山,想通了也就心情好了,回家时再坐在山头看看日落。大自然总能给人安慰。我寻着一处铺满落叶的地方坐下,模糊的泪眼看不见夜空是否有明月,耳畔全是文化广场大妈们跳舞放出的歌曲。

  终于我的去处安定下来,我扣上帽子,尽量将身体缩成一团,内心如麻。我开始想一切我想不通的问题。为什么我付出了那么多努力却没有一点收获?有哪个人会像我一样一个人搬进小黑屋只是为了安静得熬夜学习吗?一天睡四个小时。买一大箱方便面只是为了将吃早餐的时间省下来背书。为了一天精神好点第一个进校门去跑步……有些事我羞于说出来,只是说跑步是为了减肥,因为我喜欢吃方便面……然而我所谓的努力都是毫无用处的。我跌进了成绩的深渊,被它麻木。我在想,为什么朋友都不理解我,要让我觉得委屈,要跟我闹脾气,为什么当初的校运会要丢下我一个人去跑八百?我还在想,爸爸受伤了为什么要瞒着我?……我想了很多,真的,仿佛自己就是一个被人遗弃的小丑,埋在心底的消极情绪全都释放出来了。它们在我耳边撕语,狠抓我的头皮。

  释放过后,剩下孤独。第二节晚自习的铃声响起了,有几个男生也爬上山来,我不敢弄出一点动静,因为害怕质问,幸而他们没有看见我。一会他们就走了,而孤独感又加重了许多,我听着广场的歌曲,眼泪又静静流了下来,我不想回教室了,不想。于是听着,想着,我睡着了。很庆幸我穿着那件“熊二”似的的衣服,并不感觉冬夜的寒冷。不知睡过了多久,我惊醒。寻思着应该回去了吧,我可以跟着高一高二的学生潜逃出学校。

  夜里太黑,我找不到路下山,于是蹲着慢慢滑下去。终于走下了山,我望望天空,再看看勤学楼,哦,灯还亮着,应该还没到高三下晚自习的时间吧。我低着头走向南门回家,突然就听见有人叫我名字。回头看见班上同学刘曦,她问我怎么了,去哪了,大家都在找我……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说没事了。等我回到家,看见门是开着的,妈妈和一个叔叔坐在屋里。当我看见妈妈,眼泪又刷刷的流下来,抽噎着说不出话。一会儿好基友来了,问我几句什么,告诉我大家都是怎么找我的,还发动了我理科班的同桌,然后就回学校了。一会班主任又进来了,我也只管哭着,老师问什么我只点头摇头,要么是极简短的回答。班主任说:“你不知道书山上有坟吗,我都不敢轻易让人上去找你,你居然就在那里,胆子真大……”再说了什么也忘了,大概不过是几句鼓励的话。班主任回去之后,那个叔叔——爸爸的朋友(哦,按辈分我好像是要叫他哥)开始对我说教了,无非是说我做的不对,让所有人担心,然后又是一番鼓励。当时我怎么听得下去呢。他拨通了爸爸的手机给我听,爸爸在另一头又是一顿说教,说明天从广东回家过来看我,我说不用,但第二天还是回来了,完全是另一种态度嘛。我问爸爸为什么不骂我呢,他说骂你干嘛。想起来就好有爱啊。

  那天晚上我跟妈妈一起睡,说了挺多,但负面情绪已经少了许多。此时的我当是担心第二天怎么面对同学吧。

  第二天我心惊胆战得来到学校,但没人过来问我,大概都是怕我心情还没好吧。后来她们才陆陆续续地跟我说她们如何如何寻找我的,以为我像以前那个学姐一样想不开呢。然而过去的事已经成为笑谈,我没有解释太多,只是在同学面前各种庆幸。很是感动,我感受到了很多关心,只可惜那夜我听不见一声呼唤。

  同学说,班主任也对我刮目相看了呢,班主任说原本那么文静乖巧的女孩子居然……虽然经历了这一次任性,但不被理解的还是不被理解,失败还是会失败,奋斗还是得继续奋斗,而我只是需要一个宣泄的机会而已。

  那是2014年12月15日,一个只有我会努力记得的日期。

  后言——不管当时有多绝望多痛,现在都已经成了笑谈。高三的我,有温暖的亲情,有我自己的孤独,也感受了友情带来的伤害,当然也有不离不弃的姐妹之情。由此,我的青春是无悔的。至少那一阶段的梦想实现了——我来到了美丽的远方,我做到了独立习惯了孤独一人,我能看着自己喜欢看的书……关于下一场逃离,我希望不再是一个人躲在角落里,而是背上背包,一个人穿梭在人潮中却不觉得孤独。

  【作者的话】每一段回忆都有它的价值不是吗
  (文/宁书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