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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份爱情,十分坚持

评分作者:君念时间:2014-11-10 13:04

  一份爱情,十分坚持

  爱情开始总是美好的,但真正的生活不是迪斯尼的动画片:灰姑娘遇到英俊王子,穿上水晶鞋,从此过上的生活就一帆风顺,风平浪静,幸福永远。

  自从他到研究所去上班后,我很快也面临就业。我在父亲的安排下,进到一个科研所办的开发公司。父亲的熟人在公司做副经理。刚毕业的我干的文秘工作就是一个打杂:今天帮经理敲一份文件,明天去邮局寄东西……

  我的生活和过去做学生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改变。吃住依然在家里,工资统统上交,任何时候出门照旧要向父亲请示汇报。每回周六晚上和他约会,他得上门"领"我,父亲规定最迟回家时间:10点钟。

  父母没有公开反对我们继续来往,但二老话里话外地天天暗示:他性格倔强,不圆滑,不嘴甜,不会为人处世;他家境贫寒,以后我们的生活负担沉重。总之,我和他不合适。

  一天下班后,他约我去他高中同学的生日聚会,晚上回家超过了规定时间,为了免于父亲的纠缠和盘问,只好撒谎, 说和公司的同事出去娱乐了。父亲不信,逼我告诉同事的名字,威胁我第二天要打电话和他的熟人核实。

  我决定自己找份工作,摆脱父亲的掌控。他非常支持。我写的简历,他帮我修改润色,并陪我在寒冷的冬季四处应聘。在90年代初,没有关系,刚毕业,凭自己实力找工作非常难。

  功夫不负苦心人,我终于找到一家中港合资公司市场部秘书的工作。那一天,我们一起吃饭庆祝,喝了今生的第一瓶啤酒,然后微醉地告诉他:“从今以后,我不再是你高中同学讲的“乖乖女”了。”

  他过去在陕西省的省重点高中读书,同他一起考进北京名校的同班高中同学就有十来个。他的高中同学过去一起住校,彼此感情很深。大家不分男女,按年龄排,他第八,就按他的姓,大家昵称他为锅巴。排行的六七八九,亲如手足。就是那次让我在父亲面前撒谎的生日聚会上,我深刻领略他们对我的“小看”:

  他们喊我喝酒,我说不会;

  他们拉我打牌搓麻,我说不在行;

  他们山南海北地聊在兴头上,我说10点钟了,我要回家。

  临走时,那北医的老七把他拉到一旁,悄悄地说:“老八,今天不尽兴! 啥时找了北京的乖乖女?以后你惨了,有你受的。”

  不看好我们,不只是我们家,他的朋友颇有微辞。

  从餐厅出来,他照例送我回家,走在寒意浓重的夜路上,彼此沉默到家门口,他拉住我的手说:“不管别人怎么讲,爱情只属于你我两个人,只要我们有信心,我们就会有共同的未来,共同的家。我想,你今年和我一起回家过春节,好吗?”

  从出生到大学毕业,我从未离开过家,离开北京,坐火车去西安,去他家,太有诱惑的邀请。

  我开始在新的公司上班,谁都不认识,倒觉得如鱼得水,每天轻松快乐。很喜欢自己上班的地点,它在一座有百家书店的图书城内,公司的主要部门:市场部,编辑部,展示大厅占据了二层的夹层。公司的产品是当时市场上刚刚展露头角的多媒体:硬件有CD ROM,可擦写光盘机,光盘塔;软件是公司开发的大型数据库,多媒体文化数字光盘图书。我更喜欢上班的同事,年纪和我相仿,大学毕业生,有多人持有双学位。为了推公司的产品,市场部经常参加市内的大小电子产品展,另外,展厅定期要更换展示内容。我的新工作带给我繁忙和充实。

  春节在一天天地靠近。一天晚饭后, 我告知父亲:今年春节我打算去他家。

  父亲没说话,脸阴沉下来,态度明明白白:不同意。

  我装糊涂,晚饭后躲进屋里,带上耳机学英语。心里却感到:山雨欲来风满楼。

  果然,进屋还不到十分钟,父亲跟进来,一把拉下我的耳机,说:“我的衬衫脏了,去帮我洗干净。” 这是父亲的声东击西。

  我说:“等一会儿,我听完就去。”

  父亲不由分说,冲到桌前把录音机摔到地上,一个巴掌刮过来,讲:”这是我的家,我说了算,我要你现在做,你就立刻做!”

  我站起身,去给他洗衣服,心中怒火燃烧。在心里,我对自己说:你说得对,这是你的家,22岁的我住在这里,就得听你摆布。这是最后一次为你洗衣服,最后一次被你打,明天我要彻底离开这个家,再不回来。

  第二天下班,我没回父母家,早上临走时留下父亲一封信:我22岁了,有能力,也合法独自生活,从今天起我搬出这个家。

  第一晚离开家,挤住在他高中同学老十的女生宿舍里。

  第三天早上,上班,他打电话和我商量,希望我和他的高中女同学老十一起买票先回宝鸡。然后待到他放假时,接我一起回他家。午休时,我去买了火车票。当我回到公司,感到同事看我的目光怪怪的。市场部的经理把我叫到他办公室,从头到脚地扫了我一遍,说:“你爸来了,请求我们劝你回家,不要跟你男朋友去西安。”

  “什么?”我没想到父亲把那一套老政工做思想工作的风刮到我公司来了。

  “你怎么讲的?”我问经理。

  年轻的经理摊摊手说:“这是你的私事,我无权干涉,你自己决定。我只是希望你父亲不要影响公司运作。”经理是保持中立的。

  “我想请两天假,和春节的假连起来,明天就离开这里去西安。”经理很痛快地批准了。

  第四天,我怀着胜利大逃亡的心情,踏上了西去的火车,第一次离开熟悉的北京,坐16个小时的火车去了陌生的城市。

  我的第一次外出旅行非常新鲜。

  在火车上,我第一次看到车窗外奔腾,宽广的黄河。

  在西安,我住进他同学自己未舍得用的新房。

  最后一站是他家,陕西农村。

  我第一次住真正柴火烧的炕。刚开始烧炕时,烟薰得我咳嗽起来。

  晚上,第一次用没有屋顶,没有抽水马桶的厕所,抬头看见满天的星空。我还发现厕所和猪圈连在一起。

  我见到了他不善言辞的父母。长着被西北风吹得像苹果似的脸蛋的小妹,那年,她才读初中,只会一味地对我害羞地笑。

  我离开北京后, 父亲在公司找不到我,对他展开了围追赌截。父亲不相信我会绝然提前离开北京,所以就天天跟踪他,从单位到宿舍,寸步不离。这样的纠缠,他竟未恼。我听了他的讲述,认真地问他后不后悔和我在一起,他却笑着说:“我得到的是独一无二的你,大概付出也得是独一无二的才行。”

  我就这样离开了生活22年的父母家,和他一起开始了人生的独立征程,开始学习自己拿主意,自己做事情,自己面对困难。
  (文/君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