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是五味的掌管者，还请指教。人生五味，什么最苦？”牧野话虽这么说，却亳无受教的意思。
“糖最苦。”
“什么不苦？”
無枔深深地吸了口烟，吐出一圈圈蓝雾，闭了眼眸，像是费了极大的力气才找到答案:“莲心不苦。”
“一个连样貌都不愿透露的人，我可没兴趣做你的劳什子接班人。”
“看样子，你对这副皮囊很感兴趣啊。”無枔低语，像是明白了什么。
“你会给我看吗？”牧野反问，瞳孔划过一丝戏谑，半分好奇。
“当然。”無枔掀开斗篷，敛着眸子。好一美人:狭长的眉骨斜入云鬓，波光潋滟的桃花眼深不见底，亦是波澜不惊。小巧的琼鼻，优美的唇线。那个“他”竟是个少女。
抬眸，看见牧野的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再看，仿佛方才的一闪而过是错觉。
“無小姐的声音伪装如此巧妙，牧某自愧不如。”
“呵呵呵……”無枔像是听到了一个极幽默的笑话，反问:“牧野，你真是这么认为的吗？恐怕此时……呵呵呵，你是在思考我是如何知道你的名字的吗？”牧野怔了怔，不再言语，只是皱眉盯着她，仿佛她是一道难解的数学题。
無枔像是想到了什么，于是忙碌起来。双手虚空一指，空荡荡的房间顿时拥挤起来，一张极大的白玉长桌，雕花木椅，壁炉上镶金刻玉，美伦美奂。走近桌前，单掌猛击桌面，凭空出现的五张符隶飞速转动着，眼花缭乱。一晃神的功夫，她的手心出现了一把血玉匕首，散发着妖冶红光，不知喝了多少血，才有今日的模样。
缓缓打开，匕首银亮雪白，削铁如泥，在手腕轻轻一划，便有液体喷涌而出，拥向符隶。牧野回神低头看着她，银发奔泻于肩，脸庞失了血色，眉心模糊地刻着一个字，眯眼凝神，像是“無”。
暗紫血液一滴一点地融入符隶，窗帘无风自扬，窗外阴暗，天空电闪雷鸣。她倏地睁了眼，身子摇晃着欲倒，却终于站稳，猛然回身，斗蓬飒飒作响，腿带着罡风袭向牧野，突出其来的偷袭，使牧野一愣。瞬间反应过来，双方过招，皆是高手。最后，一把匕首抵在脖项。
“咳咳咳，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我，所以只能这样。咳咳咳。”她闷声咳嗽着，像要把肺都咳出来，手上却丝毫不放松，时刻抵防着牧野。
“你想要我做什么？如果条件不过分，说不定我还能答应你。”牧野勾起一抹撩人心弦的笑，戏谑地握住抵在项间的手腕。
“呵呵，你这套美人计对我来说不管用，咳咳。”她将手中的匕首紧了紧，把全身的重量都倚靠在牧野身上，手上却丝毫不放松。虛弱地喘着气，仿佛刚才的打斗失了她所有力气。
“我不会逼你做我的接班人。”她说。
“那你要我做什么？”牧野松了一囗气，不知为什么，他从心底深处排斥这个词组。
“咳咳咳，但你先不要拒绝，听几个故事再做出决定，可好？”她松了松匕首，目不转睛地看着牧野。
“当然可以，反正除了钱，我就时间多。”听到这样的回答，無枔似乎很满意，匕首在指尖旋转了一圈，收回斗蓬。重新坐回摇椅，拿起烟斗，拢了拢斗蓬，说:“拉开窗帘，外面下雪了吗？”牧野照她的吩咐拉开窗帘，屋外阴沉沉的，乌云密布，却没有下雪。
“如此，甚好。”望了眼窗外后，她说了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牧野盘起长腿，把玩着怀表，慵懒地靠在墙壁上。
她勾起手指，一张符隶飞入手心，她定睛看了看，感慨:“五味人生，糖最苦。”
熏香袅袅升起，朦朦胧胧，给她的身影罩了层纱。
“故事开始在大月的长安，那年颜氏当政，民不聊生……”她缓缓的语调像最沉醉的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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