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水洒了出来，杯盏“咣当”一声掉落地上。琵琶声戛然而止，弦绷断发出难听的余音。殿堂里鸦雀无声，女子缓缓抬起了头，目光落在牧野身上。空中视线对望无言，牧野踉跄着起了身。
倏尔，一阵大笑打破了沉寂，萧飒大跨步地走下台阶，揽过红衣女子。女子依偎在他怀里，神情是牧野从未见过安然。紧握手掌，关节处因过于用力而泛着白。牧野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目光一直定格在女子身上，仿佛要把她看穿。
“牧野兄觉得，本将军的爱妾如何？”萧飒笑着问道，深邃的眸子的有难掩的笑意和几分挑衅，似问非问，似笑非笑的样子让人捉摸不透，活生生一只笑面虎。
牧野收回视线，直视着萧飒的眼晴，方才饮酒使得声音略显沙哑，喉头滑动一字一顿地道:“王妃如此国色天香，牧野始料未及。将军与王妃如此伉俪情深，牧野欣羡不已。”语毕，重坐回案下，不再言语。
不到片刻功夫，大殿里恢复了原来的气氛。牧野克制自己不去看高椅上的二人，拿起糖人送至嘴里。牧野三年来心心念念朝思暮想的人儿啊，如今对他人投怀送抱；当初那个说自己是盖世英雄的小姑娘哟，此番成了他人的妾。胡思乱想中，口腔里弥漫着浓浓的苦味。糖人有些熔化了，精致的糖身上挂着晶黄的烛泪。糖人啊，你是在为牧野落泪么？你知道么，牧野的心上人儿啊，爱吃糖。
侍女收拾着桌案上的酒渍，牧野抬眸扫了她一眼，还是方才那个为牧野拿糖人的侍女。
“少侠可是在意将军新纳的王妃？”侍女小心翼翼地问道，恐一个不慎掉了脑袋。毕竟，谁会为她一介贱婢而出头去得罪牧野呢。尽管知道如此，可还是禁不住好奇心问了。
“这王妃呢，是三年前将军捡回来的。三年前，我入府那一年，只记得秋雨微凉。王妃...”她自顾自地说道，仿佛不再害怕牧野，熟捻地斟着酒。牧野开始正视这个平淡的，可以说是毫不起眼的素衣女子。
“少侠有兴趣了？只是不凑巧，今日我不想讲了。”此时，她对牧野已完全没了惧意，说着就要离开。牧野指间亮光一闪，她的衣角被飞镖钉在地上，硬生生地阻了动作，跌倒在地上。牧野搁下一锭银子，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她拿过银子，放在嘴里咬了咬，垂下眼睑似是自言自语:“真的呢。大手笔啊...”抬眸笑意盈盈地看向牧野，眸光晶莹似有泪千行:“要是在三年前，我还未踏入这侯门，说不定就应了你呢。”说着，用手去扯衣角，想要挣脱银镖的束缚。牧野看她意已决，遂收了银镖，不再勉强。
她施然离去，留下两锭银子和一首意味深长的诗。诗曰:
朱雀桥边野草花，
乌衣巷囗夕阳斜。
旧时王谢堂前燕，
飞入寻常百姓家。
牧野锁眉吟诵，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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