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飒沓，前尘尽染，湮没了一张张姽婳似颜。独不见，于灯火阑珊处人影成双。
凤鸣宫内。
“蝶……”似是用尽了毕生的力气，绘墨扇不可思议地望向轻尘蝶。明黄鹤氅上，鲜血浸染了衣裘，顺着环首刀锋渐渐向下滴，溅染开一朵朵妖冶殷红的曼殊沙华。
一袭血衣裹身，三千青丝松散在腰间乱了芳华，容颜如画，笑靥如花平添了些许凄凉。眉间红梅，不过是前世的一点昭彰魂断，却成了旁人眼中不容置疑的证据。
“我曾以为，你能许我十里江山，长街纵马。”
“终究还是奢望。”
山盟海誓萦绕耳畔，听来可笑。她一字一句，字字泣血。
“山中清净，青灯古佛，可能伴你余生？”
那日丹墀之上，他一袭黄袍负手而立，如是说。他唇角一抹漫不经心的笑意那么轻描淡写，那么……让人恶心。
“你可知，多少人因你而死？”
她轻轻抚摸他的面颊，像是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她忽然嗤地笑出声。
“宫雨烟，水萧兰，柳溪寒……”
“皆只为你一人。”
“孤……”他喉中苦涩，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噗嗤，”她掩唇轻笑，“你是多精贵一个人啊，都这时候了，还要自称孤。”
狡兔死，走狗烹。终究是功高震主，顾不得往日情分。朱门寂寥，她又何尝不知，只是……长相思，抵不过长相守。华灯初上，唯有将相思寄明月罢了。
他强撑起身，将她拥入怀中。这个动作让他腹中的剑又往里刺入些，但他笑了，很温柔，一如那年绘府初见。
“蝶，抱歉，”他轻轻拂开她微凌乱的鬓发，眸中笑意温柔似汪洋，仿若白衣当年，“我是你一人的夫，也是天下人的主。”
她想挣开他的束缚，可他的力气竟如此大，扣得她手腕生疼。蓦然发现，挣不开逃不掉的，是那些过往。
“妾自知，你是天下人的君。”
“可你，只是我一人的少主……”
泣渐沾襦，泪湿了红妆。明明已经下定的决心，却在此刻开始动摇。
“我知，我知……”他在她耳畔低声呢喃，似是耗费了全身的力气。长夜辗转，原是念着相思苦，不得解，欲语还休。
她咬牙，举手一把推开他，环首刀刹那间刺穿了他的身躯，血溅丹墀。她偏首不去看他，其实……是怕他看出她哭了。
许久许久，一声悠悠长叹打破了窒息的沉寂。她藏在袖中的手掌紧握成拳，以掌心的刺痛来提醒自己不得心软。
“蝶，黄泉碧落。我们，来世再见。”
——终归是一语成谶，再无可幸免。
她深吸一口气，伸手，盖上血泊中他未阖上的双眸。衣袖错勘身量遗落幢幢烛光，斜裾曳，她身影已远。
“爱欲之人，譬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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