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之后，将军府大婚，迎娶洛玉霜。
轻尘蝶是在大婚的前一天夜晚才知道的这件事。听到消息后，她愣了很久，很久。然后，唇角勾起一抹苦笑，淡淡道:“只要少主喜欢便好，我不过是一个侧夫人，又从何阻拦。”
可是为什么，她的心这么痛。
大婚当日，将军府上下热闹非凡。洛玉霜从轿子上下来，头戴珍珠翟冠，三千青丝绾成同心髻，一袭红衣猎猎，红唇似火，眉眼如画，娇若三春之花，是江南女子如小桥流水般特有的温婉和素雅。
这次的婚礼很正式，似乎是为了体现对洛玉霜身世的重视。连宫雨烟都穿上了平常不常穿的柳姿雨花裙，唯有轻尘蝶，一袭素纱衣，在红装艳裹中各位显眼，眉间是万年化不开的霜雪。
她不是反对，只是觉着……有哪里不对。
洛玉霜嫁过来，是为正室，因为水萧兰已经失踪了。可是水萧兰失踪失得蹊跷，事发突然，居然连水萧兰娘家都保持着令人惊讶的沉默，而且才失踪了几天，绘墨扇就要迎娶洛玉霜，虽说讨厌水萧兰，但也犯不着这么急，万一水萧兰还活着呢？
她脑海中突然衍生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想法。该不会……绘墨扇已经可以肯定水萧兰不再回来了，所以才迎娶洛玉霜。
她望着绘墨扇自如地和来往宾客谈笑的背影，只觉越发地猜不透他。
她回到秋澜院。门外，瓷凉似乎在劝着谁离开。她撩开帘子，竟是水萧兰的贴身侍女青衣。她站起身，盈盈而立:“你来我这，是干什么的？”
青衣欣喜地抬起头，随即有些伤感地垂眸:“水夫人她……死了。”
“哪又关我何事？”轻尘蝶淡然道，字字如铁。
“我……不敢说。”青衣垂在身侧的手渐渐握成拳。
不是不敢说，是不方便。她遣散了身旁所有人，只听青衣缓缓道:
“那一天夜晚，我守在夫人的身旁，本不想睡的，却有一阵迷雾将我迷晕了。醒来后，夫人就不见了。然后有个穿着夜行服的人告诉我不要向任何人提起这件事，夫人很快会回来。说来也奇怪，我很快被贬成了粗使侍女，要向别人说也无处说。便来找了夫人您。”
轻尘蝶一怔。青衣抬起头，脸上全是泪:“奴婢求夫人帮忙寻求真相！”
轻尘蝶叹了一口气，没想到竟是这样子的结果。她无奈道:“水萧兰能有你这么忠心的侍女，实在是少见。这样吧，我去和夫君说，让他把你调过来我这边做侍女，日后也方便，不会落人口实。我也不过是一个侧夫人，若是有机会，我会帮你的。”
青衣深深地叩头:“奴婢多谢夫人！”
这一动作露出了青衣洁白的手腕。上面却有条条触目惊心的伤疤。轻尘蝶皱起眉:“水夫人打的？”
青衣将袖子拉了拉，支支吾吾:“水夫人有时心情不好，就……”
她坐回卧榻，挥挥手:“行了，你走吧。”
青衣福了福身，便转身离去。轻尘蝶却是将桌底下的酒拿出来，拍开坛泥，斟了一壶酒，仰头一饮而尽:“绘墨扇，你到底爱的是谁……”
醇厚的酒液在舌间略一打转，便直入腹中。她本就不擅长饮酒，一会儿便醉了。毫无形象地趴在桌上，她嘀咕着:“绘墨扇，你个负心汉……”
听得脚步声，她抬起朦胧的醉眼。来人坐在她对面，剑眉紧锁:“你喝了酒？”
她不理会他，凤眸泛泪:“绘墨扇……”
绘墨扇从未见过她如此失态的样子，将她抱到床上，轻轻放下:“你醉了，先睡吧。”
他转身离去。她枕着他刚刚留下的一股清冽的青龙木香，渐渐入睡。
夜未央，人断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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