旦日,华家表妹蹬着四轮车就来了。在我婆婆一系列专制高压政策和作死的攀比心理下,相府一个个女眷弄得都跟后宫选美似的,站在丞相府前搔首弄姿,当然,我认认真真地出淤泥而不染了一回,把我不知道在哪当难民穿过的衣服翻了出来,短不短的也就那样。
果然我一粉墨登场,站在大门前的华昀就不够看了。我眉峰一挑,就把美人看了个七七八八,嗯,皮肤像奶油,嘴巴跟我养的那只八哥一样红润有光泽,身段跟喜汇那只初恋中的母猫一样妖娆,但这朝门口一站也跟个门神差不了多少。嗯,总算不想杀人了。
比起我能够如此客观公正的评价对手,范昀就显得粗俗多了。竟然故意让我听见我婆婆对我的评价,嗯,跟平常比起来顺耳多了。鉴于华安和华铮这俩大哥不在府中,我承认有我的地方就有欢乐和争吵。世界这么乱,安静给谁看?
我缓缓往门口移动,我没有等人这种奇葩的爱好,也不做那种卑微的事。一路上,亦步亦趋,风起云涌,七姑八姨尤其是我婆婆脸色僵硬,满头黑线。实在不好意思,昨晚你找我“商量”时态度不怎么友善,所以又让你失望了。我最欣赏众人风中凌乱的美感,这就叫世人皆醉我独醒。
最后两步只好赶忙上前握住范昀的手,我嗓音好的不得了,自带哭腔。大有一种相见恨晚,或者对方身患绝症不久人世的感觉,“我日夜盼望表妹来,如今可算见到了。”
对方显然招架不住我这种高端大气的问好,只是虚扶着我,看见我蜡黄的笑脸蹙了蹙眉头,再一看我那黑黄黑黄像螃蟹壳的指甲盖,连刚要出口的话都生生憋了回去,只剩下一张小红脸,果然,我这几声比死了爹妈还惨的哭声暂时镇住了妖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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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体力不支,哭到在子云怀里时,我婆婆终于看不过去我继续欺上瞒下,骗取同情,威胁的瞟了我一眼,笑着开口“昀儿,先进门吧,我让人送你表嫂下去休息。”我也毫不意外的从范昀眼里看到了某种叫做娇羞的东西在闪耀着侵略的光芒,果然生命不息,战斗不止。
一整个下午范昀自然和我婆婆商量着怎么互相构建和谐的婆媳关系,而我就在费尽心机打破和谐。我还不想成为下堂妻,因为华府是我唯一能顺利活下去的地方,假如离开,我会死的。我婆婆不喜欢我其实也还可以理解,谁会喜欢敌人派来的细作呢?
我的命啊,我这遇不上万年好男主的命啊,苦逼就苦逼在我有个当炮灰的爹。
傍晚华府请来朝中各人在府里开宴游乐。晚上开席之后,大家坐在花园亭子里看烟花。初见端倪,零落绽放,然后是一瞬间的美丽,华美虚妄,变成一堆灰。我们总是坐在别人的灰堆里,等待着自己烟花绽放。
华铮坐在酒席上,未见饮酒,也依然熠熠生辉。朝中的官员,官员的儿女,甚至是家中各人都对他连连称赞,恭敬有加。而我却坐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看着一切,了解一切,放弃一切。
突然,我看见商子期在华铮耳边说了什么。然后他的目光就直逼我的眼,准确锐利,谈笑间,杀伐决断。范昀将我从黑暗处拉至灯光下,我心慌意乱,只听她说:“表哥,我与表嫂实在是投缘,不知是否可以请她家去?”请自己的表嫂回自己家,还不说归期,范昀,这个馊主意是谁替你想出来的?我说不出话来,只静静站在案下,抬头平视华铮,等着他的答案。
或许很久,或许片刻,记不清了。他只说“既然投缘,就让她去陪你几天好了。”
我竟不知道,原来这几个月来留我住下并不代表会留我一辈子。我一咬牙,“爷,妾身不愿陪表小姐去,我与表小姐一向也没什么交情。”我说过了,除了华府,哪里我都活不下去,没有一个更安全的地方容纳我和我的一切。
后来,我什么也不知道,只看到华铮从案上滚到地上,然后众人都方寸大乱,簇拥他而去。我知道,他发病了,命悬一线。
而我,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跪下,午夜的凉风钻进衣领,袖口,透进皮肤,笑也轻微,痛也轻微。希望他醒来时肯留下我,通过最卑微的方式。而后华菁来看我,她拉着我的衣袖,我冲她微微一笑,她轻轻说:“嫂子,不怕。”安心极了。
(文/栢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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