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来车往，霓虹稀散。
这是夜幕之前、夕阳之中，城市最喧闹的一段时间——有的是晚归的学生和下班的人群……
雨却也掺和进来。
一滴一滴的冰凉未能使城市降温，反倒朦胧的雨雾截断了来往的人流……车窗上不时开出片片水花：这是雨珠把身姿烙上玻璃的缤纷。
车外是雨点纷呈、行人漫漫；车内是静把一切画入眼目的我——本来这也是我好不容易罢工回家的最后一段路程……再回首：高楼寒立，浓云不散，白雾茫然，偶尔还有闷雷惊耳。
雨随着车，一直驰了许久。终于，记忆与视野开始聚焦——还是那条熟悉的胡同，还有那阵久违的饭香在雨中抖动。
随着车门的开合，几个熟悉的面孔撞入我激动的泪花中。伴着几声阔别多年的家乡话灌入我耳，我的心也不由得开朗了一些。
多年不在，家中小院已翻了天地——深翠的盆栽，小巧的连翘……一切都在雨中化作回忆的题词，当然，还有那个微雨中、梨树下，伛偻的身影——那是我的祖母亲。
雨推着她和我进了屋，梨花般的雪白和蔼地卧在她头顶。眼前这张皱纹如壑，瘦小熟悉的人，谁会想到，她已陪我过了多年难忘之春夏……如今，她已满面尘霜，恰如门外的不断之雨把我的心笼罩。
在外工作多年，对于眼前的老人，我已亏欠了太多。她热情古朴却又苍老纯正的声音一次又一次敲打着，我心中的那口古钟，唤醒了童年的一幕又一幕……
也许是分别太久，我和祖母聊叙了许久。后来一直到餐具把我们叫入客厅，我和祖母才一一就座。分别多年，我的胃口长了不少，看着吃得喷香的我，祖母也微笑着给我夹菜……
饭桌上，亲戚也在热情招待好不容易回趟家的我。而当我正准备起身再盛一碗饭时，祖母拉住了我的手：“这鸡汤不错，先喝点再吃，有营养。”
“诶！别听她的，吃饱了再喝！”一旁的父亲这时对我说，“要饭去盛，别把自己当外人，别饿肚才是重要的！”
我默不作声，祖母也是如此，即使她眼中多了几分不快与关爱……饭局似乎寂静了，只留下萧索的雨声传递着整桌的亲情……
或许我最终作出了选择，或许祖母现在还惦记着我。但对于那年的记忆，到此，便只剩下迷蒙的雨声；对于那年的世事，到此，便也戛然而止。
但，那个伛偻的身影、那桌难忘的团圆却在那时，走向了雨雾深处，走向了我的回忆深处，一走入，便再无走出……
（文/雨为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