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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颜

评分作者:天南星时间:2018-11-22 00:02

  父亲离开后的第二年开年,二姨父把我接到了他们家寄住,就在离他家不到一里地的小学读书,上二年级。

  第一天上学,大家对我这新来的十分好奇,围拢问东问西,我有些许胆怯的有问必答,因为之前和舅舅一起待了半年,那儿学生非常“欺生”,所以我害怕这儿同学也“欺生”,然而这种担心是多余的,同学们一会儿就和我玩得十分火热了。他们簇拥我走到一个皮肤白析、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的女孩面前,说:

  “这是我们班长,叫刘水红。”

  “你好,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找我!”她大方而又热情,脸上挂着天使般的笑。

  “好的,谢谢!”我点点头。

  我把我的放大镜拿出来和同学们玩耍,我们在操场上捉蚂蚁,然后放在一个小玻璃瓶中,然后把放大镜对着太阳,把焦点调到极细,不一会,瓶中蚂蚁不动了、冒烟了,我们捉来蚂蚱,继续这种游戏,直到蚂蚱烧着了,大家兴高采烈。第一天没上课,下午就各自回家,没想到水红回家和我同一段路,她回家经过二姨父家屋后。

  没想到这所深山里的小学校,竟然是用毛笔写字、做作业,包括数学作业。虽然以前爱拿外公、父亲的毛笔涂鸦,根本不成字。写小字我得四个格子一个字,而且写得很难看。下课后,水红走过来,她笑笑说:“刚开始都不会,我教你。”她教我如何拿笔,说掌心得空,能放下一个鸡蛋,手腕动,不可以前臂动,她手把手教我写。为了表示感谢,我把我的“小鸟口哨”送给她,只要在小鸟肚子里装上水,然后在尾巴那儿吹,就会吹出小鸟的叫声,山里孩子没见过这玩具,她说不能要我的,但她拿去玩玩,于是男女同学一到下课都去讨要玩“小鸟口哨”。到放学时,她把口哨还给我,我说我的玩具很多,这个送给你不要,她捧在手心连连道谢。

  每天早上上学时,她会在姨父屋后喊我,我赶紧挎上书包跑出去,有时早饭都没吃就跑了,路上老爱东张西望,她总是催促,快点、快点要迟到,我却不慌不忙。有时看到路边立着一只鸟儿也要去抓,有时看到一朵漂亮的花儿也要去采,有一次,看到一只小野兔,我把书包扔给她就去追,她在身后大声喊:要迟到了,快回来。我根本不听,追了两个山岗也没追上,还好兔子跑的方向正是学校方向,我在学校门口等她,她生气的说,以后再不喊你一起上学。

  我们家有很多小人书、儿童画报,她说她喜欢看小人书,但是家里只有几本,于是我每次借一本她看,看完还我,再借下一本,星期六、星期天她可以来姨父家找我玩,我会让她自己挑想看的书,还有玩具随她玩,她那双大眼睛充满新奇,因为那些书和玩具都是她没接触过的,我们一起看书、游戏,两小无猜,天真无邪。大人开玩笑对她说:“等你长大了,给XX做媳妇儿要得不?”她羞红了脸扭头笑,问我:“你长大了要她做媳妇儿吗?”我也感觉脸上烫烫的,笑着小声说“要得,”两个人竟羞得半天不敢一块玩儿。

  一直到三年级我们都是同班,她也一直是班长,我们依然天天一起上学、放学,星期六、星期天一块看书、游戏。

  读四年级的时候,我回到了母亲身边读书,后来再没回过那所学校……

  多年后,那时我已经参加工作了。有一次去二姨家,我问起曾经的同学,二姨叹息说:

  “你还记得刘水红吗?长得好漂亮,眼睛大大的,总是到我家跟你玩,”。

  “记得呀!”。

  “她初中没读完,得了羊癫疯回来了,其实学习非常好,总是突然一下子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喉咙象羊叫,好可怜啊!”。

  二姨说,她得病之后,依然十分爱美,本来就十分漂亮,每天都还要化妆。有一个冬天,正在烤火时,她突然发病倒在火堂里,虽然马上拉起来,然而半边脸还是毁容了,虽然到处治疗,依然留下了疤。后来,她天天吵着父母非要嫁人,父母没法,只好随了她,经人介绍,嫁到了安徽。一年后,突然死了,死的时候还挺着肚子,已经有小孩了……听二姨说到这,我突然感觉头脑里面“嗡”的一下,一片空白,眼睛也湿润了。“太可怜啦!”,我声音有些哽咽。“哎,才20岁呀!”二姨叹息说。

  她是那么美,善良而聪明,仿佛降临人间的天使。我独自走到儿时游戏玩耍的地方,默默垂泪。

  天妒红颜,奈何?奈何?
  (文/天南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