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有一颗你这样的伤心
一一回应君念君的诗歌《伤心》并谨以此向Shakin
Stevens的歌曲《Because ＩLove You》致敬
蔡爱军
今天早晨在商場柜臺，像許茹芸唱的一首歌《突然想起你》一樣，突然想聽一首歌《Because I Love You》！於是將一對自己销售的＂Sunsure三旭＂牌木貭小音箱取出，接上一部别人的三星Samsung智能手機，捜索，第一次，眞的是二十多年後第一次，再一次聽到Shakin Stevens的1986年紅遍全球的經典歌曲《Because I Love You》，不禁泪水湧出，眞是悲不能抑！我現在寫到這裡，也是眼含晶瑩的泪珠。
這些天，我一直在尋找一本書，也許是1994年在武漢買的書《英美流行金曲一百首》，裡面就有這首歌及吉他譜，幾經搬家折騰，以前租住的一樓下大雨時容易進水潮濕，書已變形，我也没愛惜，今年三四月份還翻出來看過呢，卻遍尋不着。讀書的時候，聽的這首歌在一盘英文金曲集錦的磁帶裡，眞是優美又憂傷！我很快就學會了，之後再没聽過牠，但我總是會無數次地悠然又哀傷地唱起，唱給自己，也唱給我愛的和愛我的人們聽。那盘磁帶應該還在，那本書應該還在，祇是那些愛已都不在，祇是那些青春已不再，不會像鳥兒飛去了還會飛來......
1992年12月24日凌晨，我左臂肘關節處粉碎性骨折，心情糟糕透頂的我不願見到武漢的任何親人，除了與我相依為命的七十多歲的婆婆。因為他們一直都要趕我走，要我離开武漢巿，我祇有一個人在這個城巿里苦苦地挣扎，没有任何人帮我，没有一個人願意静下來陪我說話，除了善良却蒼老的婆婆。應聘到武漢巿冠生園食品厰做銷售，卻要我體驗生活到饼幹車間，三班倒，有時晚上八點上到早晨八點，他們俗称＂八對八＂，每天坐公汽79路從漢陽動物園到漢口馬場角，劳累之極！到月底結工資的時候，卻説没有，等着會結的。我不想干了，婆婆卻哭著説找工作不易，爸媽又不帮我，要我继续干。甚至有一天，婆婆拄著拐杖一路走了两個多小時領著茫然無助的我到食品厰，找領导要我上班，然後又牽著我麻木地從漢口馬場角走囬漢陽動物園。這一下子將我逼上了絶路，我對這個世界已經失望之極！
一一其實那時食品厰在要我將檔案轉過來，用一位宣傅科的干部的話説，他們當時招聘我就是很欣賞我能書寫一手好文釆的文章！但那時我請假跑漢口車站路1號的人才交流中心，跑學校，很累的，總是要等，我煩了。再説，两個月没發工資，給我的解釋是我的檔案没轉過來，我還不是厰里的正式員工，所以我的工資没有上報，没法給我，祇有等。可我當初招聘進來是以＂业务管理員＂的干部身份而來的呀，干了两個月卻連一個工人都不如！那時的人們官味十足，辦事拖拉，全不理會我的哀傷，祇是要我轉檔案再說，可檔案又不是立馬就轉了的，那些人總是要我等，我眞的累了，厭倦了。他們悠哉之極，他們怎能知曉我的憤怒和絶望？！
我不願再干了，我很犟的，婆婆跪著求我，我也不聽，我祇是抱著婆婆哭，我知道我要離開了，祇有不停地哭著對婆婆磕頭説對不起。我什麽都可以放下，可就是放心不下從1979年7月26日媽媽狠心離開這個世界後就陪伴著我的婆婆，無論我到哪裡，她都會跟到哪里，有時候我氣憤地駡她要她走，别唠叨我，她説她就是不走，就是要守著我成人成家！可那一刻，我要放下一切，包括與我一生相依的婆婆。我一直不理解媽媽為什麽要離我而去，現在我知道了，我想奔她而去，想永遠依偎在她的懷裡。寫到這裡，我的泪水哗哗直流。一一誰能知道我的這顆曾經傷到絶望的心？没有人。我開始燒一些青春時書寫的日記，囬紅鋼城的以前住的家裡拿走一些書籍和日記時有心留給父親一張告别的表達歉意的紙條，囬漢陽家里時我買了一包Kent健牌煙，我從不抽煙，可是那天晚上我一根接一根地抽，也許我還留戀些什麽，當煙滅了的時候，我的心也滅了。要是媽媽還在，該多好啊，可是媽媽不在了，想着這世界上没有人來關心我了，我要追尋我的媽媽而去......
1993年1月，煩悶的我輾轉來到荆州沙巿的大伯家，骨折45天後才動手術，钉進两顆長長的鋼钉，因為之前傷口感染要消炎，再説我的心情很糟！在武漢時我曾經半夜走出一冶医院的大門走到冰冷的長江邊，望著滚滚東流的江水，我又想起了疲倦的父親在我的病床邊説的一句話：＂你媽媽祇會給你一次生命，你為什麽不珍惜？！＂那一刻，我泪水湧出。我知道了我要珍惜，為了媽媽。我相信神靈，一定是媽媽呵護著我，將我從死亡綫上拉囬來，讓我還能像崔健大哥一樣＂嘿嘿微笑，嘿嘿嘿微笑＂地面對這個世界！我又一個人走囬去，我要從頭再來！
一一第一次，在這裡用這樣的文字整理自己這樣的心靈，是因為多少年後，我已成人成家，我有了孩子們，我的心已漸漸地安寜。不要看見我總在流泪，我是被自己一顆如此優美又憂傷的心靈感動，其實，我的内心比任何人都要强大！守護了我24年的婆婆2003年由沙巿的大伯从漢陽胡家灣12#的家中接走，因為我1999年6月4日離開生命裡的龍潭鎭囬到武漢，10月8號結婚後為了生活我又離開了婆婆，我也不願再呆在武漢巿。記得那年6月初，我帶著現在的孩子媽去漢口寶丰路一帶尋找過親親的大姐的大妹所在的單位，想還錢給親親的大姐。因為大姐於1999年2月給還在龍潭監獄的我寄去200圓錢，接著痛駡了我一頓，然後叮嘱我過一個好的春節。我氣得不行，直接找管我們的曉一兄弟，强烈要求退囬200圓，卻因手續麻煩祇有作罢。士可杀不可辱，我没有囬信給大姐，我知道她不可能理解我的心靈了，她不會再欣賞我的了。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联系。
那天没有找著大姐的妹妹，也不想去她家找她，因為她在信里說過不願再見我這個螳螂擋車的＂神經病＂的，她居然這樣侮辱我，眞没想到。我祇是在給她的第二封信中表明了我對這樣的青春無怨無悔，我會永遠堅持我自己的，絶不妥协！看來親親的大姐已經抛弃小家伙的我了，不再是她28歲那年的親親的大姐了！那年那月，她總是挽著我的手臂從8樓C座坐電梯下樓，一起坐2路電車，在車上她還是挽著我，我正好可以偷偷聞著她頭發上的芳香！到寶丰路口下車前，她就會要求我：＂小家伙，明天没事就一定來辦事處啊，陪我説説話兒，我們再唱唱歌兒，看中午再買什麽菜我們一起做著吃，好嗎？＂我當然直點頭，她就挽著我更緊了，習慣性地仰著臉説＂就是＂，我也調皮地學她的樣子看著她説＂就是＂，她被我逗得＂咯咯＂直笑。“It must have been love ，/But all is over now./?It must have been good ,/ But I lose it somehow.”,犹如瑞典的Roxette摇滚组合在一首《It must have been love》里哀傷地唱起的，一切都眞的過去了，我離開了傷心的武漢巿，離開了終於守到我成人成家的婆婆。
這樣，婆婆又一個人在漢陽胡家灣12#的家裡獨自住了四年。我祇是每月囬武漢進貨時囬家呆一晚上，和婆婆説説話兒，如果晚上她説冷，我就會睡在她床上的另一頭為她暖腳，第二天早晨吃上她為我做好的稀饭和炒好的她自己在門前種的蔬菜，在她笑盈盈的叮咛聲中踏上離開她的路程。最快樂的時候是過年，記得是2001年的大年三十早晨，下雪，没長途車了，我和愛人和七個月大的女兒桐桐一起，搭上一對也要趕囬武漢的夫妇，四百圓包了一臺的士走髙速公路，祇為趕囬家，祇為趕到漢陽和孤獨的婆婆在一起，祇為讓她看到我終於成人成家有孝敬她的一天！我的泪水又流了下來。那年春節下大雪，我們一家人，連同從紅鋼城趕來的父親，連同沙巿的姐姐和外甥翔翔，我們一起在二樓樓房的樓頂上用装上柯達胶片的Olympus u115高檔相機照相，老祖宗的婆婆當然坐在正中間，那一刻她笑得最開心！
有時想，我在南京整整三年，我的婆婆是怎麽過來的？一年又一年，她會忍不住地在村口眺望著我囬家的方向嗎？她會在風雨裡茫然地呼喊著我的名字嗎？她會担心我支撑不住而再一次轰然倒下嗎？她會一個人在夢??或者在醒來後的夜裡和我思念她一樣哭泣嗎？她相信我會有囬來的那一天嗎？一一我從没問過我的婆婆，我怕觸痛她的傷心。可是，我的婆婆啊，她可知道我那三年是怎麽過來的嗎？我每一天都不知道第二天太陽是否還會升起，卻知道我必须要堅强地支撑著活下去，我要活着讓婆婆還能親眼看到我！還能撫摸著我倔强地绝不妥协的臉龐！我怎能讓我的婆婆再一次悲傷？！1999年6月6日上午八點多，我終於隨著接我的父親囬到武漢，父親囬了紅鋼城，我拦了一辆的士，帶上我的两蛇皮袋從龍潭鎭帶囬的書籍和一百一十多首中英文詩稿，一無所有地囬到漢陽家中。三年了，終於見到满面滄桑的婆婆時，我們抱著哭了一場！那都是两顆怎樣的傷心啊！我不住地安慰婆婆，我説我已經囬來了，我囬來就一切都會好的，我在南京挺好的，我不是好好地囬來了嗎？婆婆看到我强装開心的樣子，也像孩子一樣笑了。
我的婆婆於2011年9月28日在荆州去世，享年93歲，她出生於1919年，那些天我哭的最厉害，守著婆婆两夜，我親自寫悼詞，親自在所有的親人們在她的子子孫孫面前含泪地念起。那一刻，我跪在婆婆的靈前，渴望她還會在漢陽胡家灣的村口一遍遍地呼喊著我的名字＂爱軍啰，一一愛軍啰！＂我的媽媽不在了，她就像是我的媽媽，我就在她的目光里一天天流著泪水長大，我哭的時候她就會陪著我哭。當1995年8月3日恩施州的女孩静静終於離開武漢的時候，我傍晚回家，拿起一樓租住在我家的应城的一位叔叔放在桌上的酒杯，當他説＂愛軍喝酒＂時，我已直接一口干盡，接著又連干两杯，什麽也不説，我已晕乎乎烂醉如泥，上樓後痛哭一場，婆婆就陪著我哭，為我擦去眼泪，為我擦净呕吐後弄脏的身子，就那樣守著我一夜， 怕我再做傻事。我的三两酒量就是這樣锤炼出來的。
一一是 啊，君念君是否知道，＂一一我也有一顆妳這樣的傷心/ 也包裹著對歲月無盡哀怨的情＂？
1993年5月，钉進肘關節處的两顆長鋼钉取出後，我開始在沙巿街頭摆摊，認識一位長著圆圆臉蛋兒愛＂咯咯＂地笑的帮她哥嫂賣小馒頭的女孩。在這位我忘記了名字的女孩面前，我憂傷地流泪唱起了《Because I?Love You》,女孩感動得也是泪水直流；1993年11月，在漢口黄石路1號的漢港大厦8樓C座，我在親親的大姐和同事們面前唱起這首歌，引來大姐和同事們熱烈的掌聲和叫喊；1999年2月14日，腊月二十九，在生命裡的龍潭鎭的生活一中隊举辦的春節联欢晚會上，我抱著Guitar彈唱了沈慶的《青春》後，深情地唱起了這首《Because I Love You》，感動了所有的兄弟們！那些憂傷地流泪的哀傷不已卻也壯麗無比的我的青春啊！
一一當二十多年後，再一次完整地聽到這首歌時，我的泪水立馬流了下來。有感於此，草以此作，囬應君念君的詩歌《傷心》並謹以此向 Shakin Stevens的歌曲《Because I Love You》致敬！
（一一是以為記，於2015年11月6日 23：59分於設計院小區家中，於 外面寒風凛冽，雨點輕敲我窗之際。又改並打字於2015年11月8日 21： 19分 星期天 於家中，和孩子們在一起，今日立冬呢。By Little Fellow.）（又加第九段於2015年11月10日02：48分凌晨於家中客厅沙发上，星期二，聽見屋外的鷄叫了。）
（文/驿动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