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老屋——一所泥草房,到处是泥土。
远看像一座坟冢,只不过缺少坟头纸,又突兀方正了几处。
那是我的父亲——一个酒徒,花了四百元钱买来的,
在三十几年前,这也不算是一笔小数目。
老屋虽小,却管着一大家子四五口人住
老老小小,挤在巴掌大的土炕上,冬天倒也热乎乎,
只是夏天处了暑,那日子实在过于难熬,
铺天盖地的蚊子糊满整个塑料纸窗户。
夜晚睡去,你听得见青蛙在远处的池塘“咕—嘟—嘟——”
还有那草丛里“吱吱”作响的钻地龙蝲蝲蛄
睡梦中总有老鼠会爬到炕上来,
咬一口你的脚趾头,谁叫你总爱打呼噜!
篱笆院里母亲种着玉米、黄瓜、马铃薯……
老屋的前方,是一片开阔的白杨淀,
牛羊总是悠然自得地徘徊在远处。
母亲总唠叨——这破房子怎么叫人住!
早晨起来一脸灰,吐口唾沫全是土,
烧火做饭,都把人熏成了烟儿耗子,
窜了烟的面瓜饼,叫人如何能下肚!
母亲总爱训戒我——儿啊!你可要记住
人活一口气,长大一定要搬到城里住!
偏偏父亲一头栽在灶坑旁,患上了脑出血,只因饮酒过度
老屋似乎更加萧瑟了,母亲也整日的沉默寡言
我自知辍学似乎是当下唯一的出路
年仅十几岁的我就到乡里的修理部做起了学徒。
人的一生,注定会留下些许遗憾。
而如今,常年在外的我也已经很久没回故乡去了。
只是偶然回去探望年迈的父母,
才能有机会一睹儿时的老屋。
我自知我是在贫苦中长大的孩子,
所以我从不轻言放弃,也从未服过输。
只因为我觉得自己就是那就是黑黑的泥土,
所以,我就是我自己脚下的路。
(文/孙玉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