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杏村,华夏之都无数村中的一个小村落,这里的人很普通,因为近挨着矿区,所以一个村子的经济来源都是和煤矿打交道,家家户户院子里也都是或多或少的煤堆,碳房。
上世纪九十年代,随着下海经商,个体户的热潮,和煤炭打交道自给自足也越来越难,而万元户,投机倒把也随之成为了九十年代的关键词。相对的,村子里的男人们也少了很多,都外出打工去挣钱了,毕竟农村人的思想单纯,只要能挣钱生孩子养老就成,而在我家也一样的,记得爸妈也是在那一年开始了外包工的生涯。
而后我就开始跟着老爷子过活,转眼已经27年。小时候不懂事,还总和老爷子拌嘴,老爷子是气的原地转圈,却拿我没辙。
老爷子的手艺特别好,每到饭点就去做我最爱吃的土豆丝,老爷子见我吃饭的憨样,也就息事宁人,然后一屁股坐在大门道口的石头上抽起了旱烟。
大门道,是我们北方村子的一种叫法,因为家家户户都有院子,却又不是那种老北京四合院那种风格,在院门口会做两个大铁门装上,进门就是过堂,而这便是北方白话中的大门道了。
在我们村里的房子大多是坐北朝南的盖,对于南方人而言,我们北方人就是山顶洞人的后裔,没辙啊,我们家老院子就有三个破窑洞,根据山形地貌,整体挖出来的。
老爷子叫孟银洞,七十九岁的高寿了,老一辈名字也都是带金带银带水的,穷三辈富三辈,一种对于生活的热忱和希冀。
在我们家,我的父母和我对于爷爷来说还是比较的孝顺的,不为别的,老爷子虽然年龄大了,但能吃能喝也是种福气。
只是老爷子的工作,却总也让我爸妈七上八下,甚至是害怕。
大概是我十二岁生日开始,老爷子便每天中午坐在大门道口,时不时的有人就来找老爷子,哭着也稀里哗啦的,起初我好奇,就凑过去看是怎么回事,
可每次去看,老爷子都会支开我。
直到十八岁以后,老爷子才默许我去听,虽然好奇心比较重,可当我真正去听了之后才开始后悔不已,很简单,我做噩梦了。
没错,就是做噩梦。也是从那之后,我才知道老爷子的另外一个身份,渡阴人,俗称风水先生。
再直白点说,就是谁家死了人,老爷子就去操办打点,管着一些村里的白事儿,不过我都是当成恐怖故事去听,当时也没多想。
当然,村里人不直接老爷子名字,也不会称呼老爷子是渡阴人,而是管我老爷子叫孟爷。
有些时候,爷爷也会叫我一起去,顺便让我背起他那个泛黄的宝贝袋。倒是也不重,里面也都是些杂七杂八的物件,老爷子说这布袋是他的宝贝袋,袋里虽然杂七杂八,但总的来说也能一目了然,无外乎纸笔墨刀剑,盘镜钱珠绳十样。
后边五样我没见爷爷用过,不过前面五样却总能看到爷爷使用,不过每次爷爷用的时候,我都觉得爷爷是一个活脱脱跳大神的骗子。
那天,我和往常一样在吃土豆丝,中午最热的时候,老爷子依旧坐在大门道口的石头人,忽然一阵哭声传进了院子里,不由得心中有些堵着慌,我端起了碗便回到了卧室,不一会,爷爷就回来取了一个布袋,打了声招呼,便急匆匆的出了门,后来我听说是村口棺材铺的阎叔出事了。
就说村口棺材铺阎叔这次吧,阎叔在我们村是一个本事人,每天晚上做棺材,白天睡觉,我们小的时候放学晚,家里大人总会用棺材铺阎叔来吓唬我们。而这次找我爷爷的就是阎叔的老婆秦阿姨,年龄四十八了,有一个女儿在城里教书。
秦阿姨平时也是热心肠,村里组织在大队办课堂。秦阿姨去代课都没有收过一分钱,我和秦阿姨女儿是同班同学,就是第一届大队的毕业生,所以我叫秦阿姨也是秦老师都对。
这次爷爷去办事,我以为和往常一样能早点回来,毕竟是秦阿姨的事情,我也有点后悔,当时怎么就自己端着碗回卧室了,寻思着爷爷回来打听的问问。
可谁知道这一等就是后半夜三点钟,因为心里装着事,我也没有困意。
见爷爷一进门,看见我坐在沙发上,便摆了摆手,拿起桌子上的水缸,狠狠地灌了两大口,水都流到了脖子里,我这还是第一次见爷爷这么累过。
“爷爷,怎么了这是?”我关切的问道。
爷爷放下水缸,看了看院子外头,不由得我心里一紧,不自然的回过头也瞅了瞅黑漆漆的院子。
“不用看,没东西,小七啊,这次爷爷的这把老骨头可是差点就栽了啊。”
我看了看爷爷浑浊的眼睛,似乎也是特别没有精神,身上的蓝灰色中山装也是脏兮兮的。
“爷爷,秦老师那边出啥事了?”我打问道:“阎叔,怎么了?”
“小七,你阎叔这次可出大事儿了。”爷爷顿了顿,似乎有些顾及的样子,看了看我,叹了口气说道:“也罢,告诉你也无妨,小七啊,你阎叔棺材铺这几天可能要诈尸了。”
“诈尸?怎么回事。”
虽然我知道爷爷每天跳大神,管白事儿,可这么严肃的说还是第一次,不由得心里犯起了嘀咕,怎么会诈尸呢?
对于新时代的我,之前跟着爷爷出去讨生活,也是心不在焉的,在孩子中也能吹嘘一把,可,真有那脏东西?诈尸?心里想着,不由得后背一冷,转头向院子深处又多看了一眼,也是第一次觉得黑漆漆的院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盯着我。
“傻子,你爷爷在这坐着呢,什么东西敢来找死路!他奶奶的十八辈祖宗!”爷爷似乎看出来我心中所想,不由嗔怪道:“你爸姓孟,你也姓孟,怎么咱们老孟家的优良传统你们父子俩谁也没继承?气死了真是快把我气死了,老天爷没眼啊。”
这一骂,反而心里的害怕少了几分,不过回过神的我,发现这老爷子骂人技术可真是够可以了,每次都这几句,却总能把我注意力吸引过去。
爷爷见我盯着他看,以为我在反省,赶忙解释,我这才明白。
众所周知,棺材又称老房,是阴人的体面活儿,而阎叔一般也是做些柳木,柏木的棺材,活儿不多,可谁知道这次不知道来了一个什么人,直接就让我阎叔做他带来的木料,最近我阎叔手头也紧,于是便接下了这单活儿。
可谁知道,开始做活以后,每天晚上棺材铺都能听到奇怪的声音,阎叔每当锯木头的时候,就好像旁边站着个人在抽着烟看着,一边看还一边评头论足,时间一长,阎叔也是心里没底。
这不,四天,阎叔赶忙交活儿,可谁有又知道,从那天之后家里就总能听到奇怪的声音,这才请老爷子过去给看看,可谁知道,这一看不打紧,在木料废柴堆,一根木钉引起了老爷子的注意力。
起初吧,老爷子也只是觉得这该是落下的镇魂钉,又叫封棺钉,可这深黑色的木头,怎么就这么像阴木啊。再一看,老爷子心里着实捏了一把汗,难怪家里有奇怪声音了,这不正是这阴木传出来的吗?
难不成,有人诈尸?
为了防止出事,老爷子再三叮嘱阎叔,最近一周不能接活儿,晚上和秦姨睡颠倒局,鞋子摆成正反鞋,方能无事儿,这也就是和阎叔交代的,老爷子不放心啊,子时前后,老爷子就在棺材铺门口坐了一阵子,这才晃晃悠悠回来。
“想什么呢?半天不吭声。”
“爷爷,您这明儿真还过去啊?”我挺紧张的,心里说不出个滋味,毕竟这是自己爷爷说的,换成别人,我肯定说这是吹牛,再加上我爱幻想,今晚上注定是不能睡了。
爷爷点了点头,说:“这事儿,你知道就行了,别和你妈说,你爸哪里,你想问可以问问,不过,这还真累,年龄大了受不了寒气啊,一晚上腰酸背痛,这把老骨头差点就直不起腰了。”
“明儿,要不我和你去吧。”
“你和我去?”爷爷诧异的看着我,问道:“你不怕?”
我心想了,能不怕吗?只是好奇心重啊,再说了,一个人在家听了这么个事儿,也睡不着啊。
“爷爷,你在棺材铺是等啥呀?”我忍不住问道。
“等啥?阴尸啊。”
(文/栖山居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