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纵我不往,宁宁不来。
青青子衿(一)
开元六年十二月,大雪,曾经官拜右相的华安因纵子行凶罪下狱,被判凌迟,全家流放,华氏没落。
而我,木翩翩,幸运的成为漏网之鱼。怎么说呢,我那丞相公爹真的很有智慧。竟然在六月底就把我和我六岁的小姑子打包送到我娘家,榕城。总的来说,榕城的时光很逍遥,如果我没听说我那黑脸相公因为组团打死左相而斩首的事,我会更高兴。说到打人我不得不为自家相公辩解一下。
外子华铮,常年进药,就是那种活一口气恨不得吃尽天下山参的人。所以听到他打死人这个消息时,我竟感到无比欣慰,果然孺子可教。可左相这老东西一定是连夜刨了华家祖坟才会获此殊荣,我猜我相公打人时一定是媚眼如丝,春风带笑的。还有华氏家训有云:不可轻易与人动手,如有必要,打死为止,永绝后患。所以左相的死实在是无数有形压力,无形压力以及华家建立家训的必然产物,我相公是冤枉的!!!
而最无辜的就是我了,打人我没参加连旁观都不算,依照现代法律,还得照顾我心里脆弱,拿钱安抚。现在倒好,要是不逃,包庇窝藏钦犯是一定要扣在我头上的。他要打人,我能怎么办?难道打断他的双腿吗?本来就活不长,皇上,你忍心看我成寡妇吗?
事实证明,皇帝很乐很开心,皇帝一开心,我就成了榕城二十二岁的新寡,还带着六岁的妹妹,走出门大家都用十分同情的眼光看我,连个二婚男人都找不到!忍不住翻白眼,华铮,带你妹妹上路,你是故意的吗?
九月初九,我那丞相公爹就跟贩毒过海关一样送我们。一面老泪纵横,一面谆谆教导:“出门在外,你也出嫁多年,如今回去,若未接到书信,切不可回。”好吧,这话一出,傻子都听出问题了,但我也不敢留下,留下也帮不了忙。
有时候会想若是那是便知后事,或许,或许,在华铮死之前,我还能赶上送断头饭……众人皆默,唯有华铮从门外浅笑而来,手中牵着一个粉衣荷叶边女童。到我面前,四年时光已过,我依然没长高,如新婚一般只及他颔下。摸摸我头顶,老娘新梳的发髻,我默默腹诽。颇为无奈宠溺的开口:“好好保重,听华菁和身边丫鬟的话。”众人心照不宣地发笑,
你哪只眼睛看到老娘不听话,居然要我听华菁的话,她才六岁啊!!!把精致漂亮的小手郑重的交到我手中,有那么一瞬,我竟想落泪了,那双手,只有三分的暖意。我翻身上马,动作利落迅速,身后男子低吟:六月江南好风景,故人此日共清明。
为夫听说榕城风光正好,你若愿意,当可长住。恍惚间我竟想起那年初为人妇曾闹着说:“家在榕城,有山有水有少年,若可以,我想回去的。”对方眉目分明,除了一身月白常服尽显病态以外,毫无哀伤,连语气都不改轻快。华铮,你真当我只是小孩子吗?
(文/栢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