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刮风那天,江南下了场大雪

作者:宋祁言时间:2021-05-01 14:52

  暮春的时候黎婆终究还是没能熬住,她还没来得及等到春暖花开就先去了世外桃源。
  2021/4.21/晴

  这几天一直在下小雨,淅淅沥沥的。黎婆在的话兴许还会吟上一句“小雨细如酥”吧?
  2021/4.25/雨

  今天的阳光好温暖好温暖,真适合晒太阳,就是风有一点点大。如果黎婆在小院里晒太阳的话,指不定会说“当年在江南,这样的风,该是一场大雪”呢。
  2021/4.27/晴

  【1】

  黎婆,我好想好想你。

  【2】

  老街里很久很久之前有一个女子返乡,时间久到我还没有出生。但从我记事起就听大人们叫她“黎姐”,而像我这样的小孩就喊她“黎婆”。

  黎婆是一个极其温柔端庄的带有江南味道的女子,她的童年是在江南长大的。她的一举一动都像是浸润了唐诗宋词的风采。在我很小的时候曾有幸见过黎婆穿旗袍的样子:一袭朴素的旗袍,不是很华丽,但是胜在复古,看上去俗人、素雅、清淡,还连带着黎婆特有的一种没有胭脂的风情。那个时候我就被黎婆的气质所折服,直到现在我也一度认为我再也不会遇到那样的女子了——不仅是因为黎婆的气质,更是因为黎婆还有着永远柔情的心。

  【3】

  黎婆很爱雏菊花,于是便在房前屋后栽了许多雏菊。若是遇上稍大的风,长风掠过小院里的小雏菊,黎婆宁静的心总是被吹得一波三折。

  “当年在江南,这样的风,该是一场大雪的”,黎婆道。

  黎婆总是用“大雪”来形容极度悲伤的事情。

  【5】

  黎婆还在江南的时候,曾遇到过一个惊艳时光的少年。我不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男子,但每次提到他的时候黎婆总是嘴角挂笑,连眼睛里都像是藏满了温柔。

  黎婆说:“他啊,他那时候中意我还不敢看我,不敢跟我讲话,羞得很,脸都能红到耳根子。”

  “他讲完‘阿喜欢倷’就跑了,我当时没笑,等他跑远了我才笑。”

  “他第一次送我的就是雏菊花,他送的时候我心里高兴得很。”然后黎婆就顺手从小院里摘了一朵雏菊,抚摸着花瓣良久“那几束花好看的都不像话呦”。

  黎婆开始是喜欢带着雏菊的少年,后来也喜欢上了雏菊花,不仅有着淡淡的菊香,仿佛还有着少年似的气息。

  【6】

  黎婆温柔似水的眼睛后来就慢慢黯淡下来了,因为后来她的少年离开了。

  听说少年好像是得了肝纤维化晚期。我想他大概是很决绝地走的,头都没回,转身的时候他就哭了,但还是迈着灌铅般的步子离开了,每一步都沉重而又痛彻心扉。

  少年想要走得无牵无挂,可是秋瑟难忘春花,欲想潇洒,便欲难潇洒,拿得起的并非都能放得下。

  他终究是忘不掉黎婆的。他快要去另一个世界的时候,硬是使足了劲给黎婆写了几行字。他怕找人替他写黎婆能识出来不是他的字迹,可他更怕他自己无力的笔画让黎婆看出端倪。他这一生,估计最害怕黎婆落泪了。他怕他的不幸会让黎婆浮现出云雾,所以他选择了隐瞒。

  黎婆每次想到这都会掉眼泪“哎呀,那天风吹得好大,他什么都没说,他就那样走了,我还是最后一个才知道的,我再也见不到他了……”然后她就摩娑着那封已经发黄的信纸,它应该是被反反复复展开叠起过许许多多次,以至于信纸都要破开,又被黎婆粘上一层透明胶布。

  那叠起又展开的,是少年的字迹;展开却叠不起的,是黎婆的心绪。

  【7】

  再后来黎婆就离开江南返乡了,一个人,一辈子。告别,不是遗忘,黎婆把房前屋后都种着雏菊花。

  黎婆曾说过“我这辈子能认识他,真好。”

  我想能让黎婆心系的少年一定是很好很好的了,毕竟往后又遇到那么多形形色色的人,这一晃就是大半辈子,黎婆都还是像刚喜欢他头一天一样,真好。

  【作者的话】没有4,因为不太吉利,我希望黎婆在桃源世界可以吉吉利利开心快乐。
  (文/宋祁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