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道轮回,佛教语,六道:天道、人道、阿修罗道、畜生道、饿鬼道和地狱道。指众生轮回的六大去处,即在这六道中轮回生死。
她没名字,因为是混生,至轻至贱者,故无名,今勉强以零称之。为何至轻至贱?生之初也,必有所出,而出生之门,皆由祖辈修为,故有所谓必生,意生,胎生,卵生,湿生,混合生。混合生,鲤鱼跳龙门之意,可出入六道轮回之所也。
必生,意为最高出生之理由:无需论证,自然而然出生者,凡敢质疑者,即罪也。杀无赦。
意生,由必生派生出生之理由:必生以为是,则如是,所有质疑之理由,只可从必生许可出,不由此道,杀无赦。
胎生,娘胎里待够了,出来就是。卵生,就是娘下了蛋,爹允许了,商定个日子,破皮而出。湿生,就是只要有水汽,温度适宜,出来即可。混生呢?就是懒得管你了,只要不违反前五个等级,随时,随地,没有反对者,溜出来就得。
零就是溜出来的,说着简单,好像混生是最容易的,但零出来可不容易。先是十年大旱,土地龟裂,寸草不生,零躲在万重天,万万重地,方保存一丝湿气,躲过劫难。然后是百年冰灾,太阳被禁锢,无一丝阳光射出,星球处于黑暗之中,温度计失灵,湿度计失灵,生命显示仪失灵。
随后又是水患,十年大水泛滥,除高耸峻岭,再无陆地露出水面。
没有旨意,没有父母,没有朋友帮手,没有鉴定结论,没有组织许可,没有追溯之途,零,就这么糊里糊涂出生了。
黑白无常写了十次检查,菩萨罗汉也检视了各自的懈怠,五个部门的翘首也扪心自问,反正,零,这个孽畜,不知咋就出生了……上天有好生之德,罢了,由她去吧!打盹的凑到一起了。
零出生头一日,只是个球体,被风头顶脚踢,空宇内仿佛一个偌大的足球场。零喜悦万分:呀!撞击与穿行,速度弹性乐甚!便决计为速行!风说,想跟着我,你还得乐意成雨,成雪,成冷气。零说:行!
风行数年,受高山坚木阻挡,零碰得鼻青脸肿。呀!坚守与挺拔,乐甚!零便决意为高山。高山说:起初为一粒雪,之后为一块冰,再之后为一粒尘,静寂万年,只在深山。
零说:善。
几经寒暑,历尽变迁。山峰成为陆地,陆地沉作海洋,或为湖泊,或为溪水。
一望无际的草原,一只飞鸟。鸣叫中,走来一匹马,马背上是一个年轻后生。
零动心了。我要与他同行。
鸟儿说,同性的可为朋友,异性的可为爱人。零踌躇了。
朋友,肩膀挨着肩膀,歌声连着歌声。走一个方向的路,忧愁同样的忧愁。
然而,朝朝暮暮,如影随形,是她更渴望的,多少个世纪的孤寂,多少个黑暗中的坚守,她渴望一种无差别的跳动,无隔阂的感动。
我要和他随行。我希望同他一样,希望和他一样中的不一样。
这个混生的异物,着实闹心。
必生说:“虽然,宇内力求六道通达,然,规矩还是要有的。零,必须选一个,混生,还是胎生!”
混生,何来规矩?体制外的空间,能有多少回旋余地?
零,从无到有,从无知到有知,历经多少个磨难。混生,路途艰难,胎生,不是自己可选。
零集天地之灵秀,风雨之通达,牛羊之恣肆,草木之丰茂,成功俘获了马背少年。必生说:虽然你以亿万之寿,换得百年之欢。然,可上亦可下也,阿修罗道,你谨慎为之。
一时间,谣言四起,零以混生之资,狐媚于人道,欲跳脱六道轮回,其心可诛!
秋至也,冬至也。落叶飘零,犹如零之颜容飘零也。
他厌倦于混生胎生,更厌倦于陷入漩涡之中。
喜悦于你的喜悦,感动于你的感动。当一切消失于无形,强假于斯,非我愿也!
零,陷入困苦之中。
是离去,还是坚守?冲突于六道轮回,原非我罪也!我生来赤条条,何罪之有?今结缘人道,非捷径也,乃我心所钟情。
他言不由衷,他萎靡颓丧,他眼神迷离,他,已非人道。
零去也。何必胎生。零去也,六道轮回,一个偌大的陷阱。然,我生无罪,死,亦无罪。零,不生。
六道无从始也。
(文/异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