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故事
06-16 作者:莫愁
我的父亲是解放前的老初中生，这在当时当地已经是个大大的文化人了。由于有点文化，又写得一手好字，二十多岁他就在公社当会计，算是吃得香的人。听说在“大跃进”时期，我们那里的“挑战书”与“应战书”都是他写的。左邻右舍家要做什么红白喜事，都是请他作文字先生。
父亲天生就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他有一颗金子般的爱心。小时候读书时，他看到同桌的伙伴因交不起学费要辍学，他就把自己的学费给了他。回到家，他对我爷爷扯谎说不小心把钱弄掉了，结果被我爷爷很很地打了一顿。
年少时，他与同年的一个小伙伴打架，因力气小了点，被对方打得鼻青脸肿，后来对方被人告送到了派出所，被拘留了要判刑。听说要这样，父亲忍受着痛苦，反而承担了过失。后来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过苦日子的时候，我家还是过得去，我伯父家已经穷得揭不开锅了。父亲就在晚上偷偷带上一袋米送过去，结果被人发觉告发了。那时，犯了粮食政策是要打人的，邻近的一个人就为同样的事被打死了。
我父亲只好第二天清晨就跑到了株洲我姑妈家，工作组的人只好把我母亲抓着关进了黑屋子，后在好心人的求助下逃到了株洲。这样，我家就在株洲过了六年多寄人篱下的生活，待风平浪静后才返回老家。
返回老家后，我出生了。因父亲是搞会计的，队里就安排他搞生产队会计。这时候，他的好多同学已经有了正式工作，有的升迁做干部了。因儿女的拖累，他也就只好安心务农了。
到了七十年代中后期，父亲曾经资助过的那个同学感恩于父亲的为人，就把我父亲介绍到了乡企业办当采购员，因为我父亲有许多亲戚同学在外地任职，他的社会活动能力强，要搞什么计划紧俏物资是有能耐的。
也就是从这个时候起，随着国家经济政策的放松，我的家境好起来了。父亲从外地采购回了家乡十里八方都少有的鞋子、单车、电视机，让同队的人羡慕不已。
不过，这个时期由于家里吃饭读书的人多，父亲是很节俭的。他舍不得坐卧铺票，宁愿省出钱坐站票。他舍不得睡旅舍，就在亲戚家打地铺睡。这些节省下来的钱，他的同学都给他报销了。他还利用公家车船的方便作点小生意。
出门在外，为了防止扒手，他穿得很朴素，母亲还在他装钱的口袋里缝了线。这样一直到农村实行“联产家庭承包制”时，因许多人眼红我家搞得好，家里又分了责任田没有人种，他就自动回来了。
回家后，因子女们都在上学，他每天就起早摸黑地劳作在田间里。往往早上三、四点就起床做农活，到晚上八、九点才回来。加上父亲做事麻利，他一个人能做好几个人的事。我母亲又是很会治家的人。虽说那时父母亲好辛苦，家里的经济状况比起来还是好的。
兄弟们有感于父母的鞭策和劳苦，读书都好学上进。我大哥特招成了飞行员，我和两个哥哥都考上了大学，我弟弟还读了博士，来了五子登科，在当地名噪很大。我父亲也感到苦中有乐。
现在我父亲已经78年高龄了，仍然身体硬朗，头脑清晰。他还是闲不住要做事，儿女们就是不肯。他也就打点小牌，玩点股票和彩票悠哉着过。他现在就住在株洲，有事就回老家走走，乡亲们都敬重他。他还乐于帮助接济穷亲戚朋友，每天都是笑容可掬的。
我认为我父亲虽然只是一个普通的农民，但他堪称一位优秀的农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