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紧张地喝完罐装可乐,走向轰鸣作响的电玩城。
本应该是强制性失去自我欲望,静心念书的宝贵年华,可多年的顽心相邀,总敌不过自我安慰的撺掇。
有恃无恐。
“我跟你玩把行吗。”旁边正和电脑决斗的微胖大叔问身边的张重。
“行啊。”他推开我,两个互不相识的人一言不合玩起街机。起初两人斯斯文文,连拳击踢腿都互相谦让。两人打科插诨,不久互相针锋相对,你来我往。
“这技能怎么用的?”大叔用充满求知欲的语气请教。
张重连忙起身指点大叔,“这样,暴起,对对,”他忽然疯狂摆动游戏操作转钮,大喝一声“走起”,街机屏幕电石火花。
大叔干脆地爆了句粗口,一脸羡慕,不自觉投掷自己的游戏币。
我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仅仅一场两人的街机,五十秒的对决,就把年龄差距悬殊、素不相识的陌生玩家串联一起,这让我想到来自电子手游中来自千万玩家中的两人在一场合作共赢的游戏中毫无条件地建立起了信任,仅仅是因为人们在虚拟世界所饰演的队友角色。
如果反观在现实社会中还需要用网络信用值赋予个人的可信度的可笑,这来自人类虚构里存在的信任,我们应该稍加欣慰还是深感讽刺?
一声引擎引爆的轰鸣,一个小孩正在谨慎地打着方向盘。我放下手中的笔,不自觉向这个方向前行。
我看着两边的景物,难得放假一天的老少爷和子女在四处游荡,选择合适的娱乐设备。人们多玩的仍然是二十年代兴起的电玩城专属设备。就像旅游景点永远卖同一口味的烤肠和刻着三字经的戒尺一样,传承多年的低劣的游戏像质,超大尺寸的屏幕界面,那可的怜的红红绿绿的按钮不知被多少游戏结束仍未尽兴的人狠狠拍过。
中国的电玩城全国都有分店,外国年轻一代家庭的家居几乎都安置了游戏机设备。被工作繁忙压制的人们会在下班后选择包括此种方式的娱乐放松。都和孩子一样,刺激感官,充分运用人类天生的欲望的游戏总能给现代人类的灵魂打上一针安眠液――或者说,是镇痛剂。
我转身,正要回到当初的座位,可一排供人炫舞的仪器通向另一个专区。
我看见大人们在堆满金黄的硬币的特殊游戏机前,手里的框盛满数百枚1:1兑换的游戏币,迅速朝深不见底的投币口投掷。机器无规律运行,投中便筹赢一枚硬币。
谁都知道其中的几率,可大人们仍漫无目的的挥霍,眼神空洞,一边左顾右盼,金黄的光打在他们的脸上。那个投币口就像是一个黑洞,专门引诱死去灵魂的大人。
他们没有想到,这些钱可以用来做多少有意义的事。大人总是满足温饱后,便不懂得贡献与珍惜。
欢声笑语中,我真的感到一种失望与讽刺。我看到一个小孩攥着三个币,专心致志地观察抓娃娃机,用两个币专心地抓毛绒玩具,再将一个币收藏在铁盒里。
转眼,我看到墙角那个酷似八十年代电话亭的听歌厅。我只身走进去,关上铁门,这是整个电玩城唯一清净的一隅吧。戴上耳机,我把最有意义的四分钟献给自己。
一个背着旅行吉他的干净的女孩走过,坐在矮象凳依靠墙根,很无聊的样子。
以一个琴友的身份,我跟她攀谈。她是陪朋友来玩的,可本身对此并不感冒。我和她聊乐理,聊和弦,她也很意外遇上琴友。
在熙来人攘的电玩城门口,同样以一对陌生人的身份,面对着坐,耳畔静静的,我们聊了很久。
我们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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