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惊堂木一响,惊飞了屋前老梧桐树上两只斗嘴的小麻雀,带落了一片梧桐叶子,那叶子打着旋飘了会儿,掉在了旁边的河水里,引得一群小鱼嬉戏着,河面不再平静。
今天的听荼茶馆里头又有新鲜事儿了,楼上楼下的坐满了茶客,那说书的赵先生折扇一开,摇着扇子打开了话匣子:话说,咱们长乐小镇上不知啥时候开了一家典当的铺子,那女掌柜常年捧着个金算盘,听说年纪轻轻便富可敌国了。
作者:赵先生,那老板娘美不?
赵先生摇了摇头,不倾国也不倾城,顿了许久,才说,可能只倾了咱长乐小镇上的几个公子哥。
作者:可曾倾了先生?嘿嘿!
台下顿时传来一片闷笑声。
赵先生面色一凛,气得你你你的,你了半天愣是没你出个下文来。
西街打铁的王铁匠起身解起围来,赵先生,别和这位后生一般见识,我们大家伙还想听先生讲故事嘞。
赵先生好脾气地一敲折扇,扔在桌上,继续说道,那铺子倒起了个挺有意思的名儿,叫长生铺。
王铁匠:你说那女掌柜都富可敌国了,可咱看那当铺的门面也不像嘞?
赵先生:哦?愣了下,许是没想到有人会在意这个,这是因为人家女掌柜是个抠门的主。
话音才落,一个玄衣女子从后座走上前来,拨着金算盘道,今天这顿茶水我请了,大家记得有空常来我铺子里逛逛。我们的宗旨是:活买活卖,典尽世间货;有来有往,当遍天下物 。
说完,算盘在手上一晃,赵先生桌前多了两片金叶子,接着,黑影便出了茶肆大门。
亲,求芳名!作者一路狂追而去。
瞅了瞅面前的金叶子,赵先生惊堂木一拍,道:预知详情如何,且听作者讲解。
(红木簪1)
江南水乡,暮春三月,草长莺飞的时节。如画卷般烟雨朦胧的小巷,青石铺就的小路弯沿曲折,暮色的春光里,满巷翻飞着柳絮。
走到尽头,阿梅终于找到了那家偏僻的当铺,许是在小巷子深处,所以门前比较清冷,没见到什么人。走近一看,只见一边檐角下方插着写有“當”字样的旌旗,门前悬挂着两盏褪了色的木制八角灯笼,上面缀着蝠鼠吊金钱的流苏坠子,红色的穗子轻轻晃动着。门屏的上方悬着一块木色的匾额,上面题字:长生铺。两边楹联已经有些斑驳,不过上面题刻的字还是能够看得清楚,上曰:听凭买卖,议价公平。
走进大门,阿梅便径直向里走去,只看到微高的典当柜台。让阿梅感到纳闷的是,柜台下不似别家写着几不当的要求,而是写着: 活买活卖,典尽世间货;有来有往,当遍天下物 。阿梅轻撇嘴角,不太认同地摇了摇头,心想着这掌柜的口气真正是大。
说起掌柜,阿梅进门后就没见到有人在这铺子里。阿梅环顾了一下四周,开口问道:“请问有人在吗?”等了一小会儿,见没有人回答,阿梅又加大嗓门喊了一声:“请问有人在吗?”
“哎呦——” 突然有椅子倒地的声音,接着,阿梅便看见一个胖胖的身影从柜台那头冒了出来。
大约耳顺之年,蓄着小胡子的胖老头扶起椅子,骂骂咧咧地说:“有人有人,喊那么大声干嘛呢?”许是休憩时被吵醒了,态度不是很好,冲着阿梅吹胡子瞪眼睛。
“掌柜的,我想问一下,三个月前我押在这的那支簪子还在吗?”阿梅将票据从怀里摸了出来,小心翼翼地递给柜台那头的胖掌柜。
接过票据,胖掌柜深锁着眉头,“姑娘,你确定要赎回去吗?”
“嗯,是的。若是有损坏也没关系的,只要这簪子还在就好。”阿梅望着胖掌柜的为难,急忙开口。
“那倒不是,簪子倒是没损坏。只不过是姑娘这票据上的日期已经过了赎取的期限呐?”胖掌柜推了推滑在鼻尖上的眼镜,看着票据上的日期慢条思理地回道。
“掌柜的,我赶了好些路才过来这儿的。如果那发簪子还没被人买走,我想把它买回去。”阿梅也知道过了期限,可能赎不回来了,但不过来看看谁说不会有希望呢?
“姑娘,倘若你真想买下来,这价格会比你当的价格要贵呐。”胖掌柜摸了摸下巴上的小胡子撇嘴一笑。
“掌柜的,你就开个价吧!”阿梅衣搅着衣角坚定地说。
“十两!”胖掌柜从身后柜子的雕花抽屉里取出一个小匣子,打开铜扣,从里头小心翼翼地取出了簪子。
“十两?!掌柜的,我当时典当的价钱还不到三两啊?”阿梅当时心想着撑死也就五两银钱最多了。
“就是十两银钱,一分不必多一分也不能少,这簪子虽不是上等货品,却也是纯手工的老红木雕刻,你更是应该清楚它的来历,这个价格是最合理不过了。”胖掌柜摸摸小胡子瞪着眼睛说道。
“那十两就十两吧。”阿梅怕不赎出来,下次来就不在了。
“姑娘确定要买回去么,不再考虑考虑了?”胖掌柜好似很舍不得一般。
“不考虑了!给,这是十两银钱!”阿梅将从绣花荷包袋子里摸出来的几枚银锭子递给了胖掌柜。
胖掌柜收下银两,仔细地将红木簪子放回木匣子中,扣上雕花铜扣,递给了阿梅。
阿梅开心地伸手接过木匣子,宝贝地从里面取出簪子。那是一枚红木雕的云纹簪,上面嵌着一颗黄豆般大小粉色珍珠。阿梅唇角微扬,收好了簪子,将木匣子用绢帕裹了起来,急步离开了长生铺。
“东家,这簪子还是被领了回去。”胖掌柜伏腰对着身后刚从楼上下来的玄衣女子说道。
“算了,该来的还是会来的,怕是躲不了了。”玄衣女子拨弄着手中的金算盘,没再多看一眼便上了楼去。
胖掌柜摸着小胡子望了一会儿那背影离去的方向,便继续坐了下来,翻开柜台上的一本藏蓝色的小册子,那封面上写着长生库录,拿起笔蘸了蘸砚中的朱砂墨,划了去红木簪子的记录,转眼间,那一页纸燃了起来,妖红色的火舌瞬间吞噬整页纸,转尔又快速消失不见,只在那一页纸上只留下了墨色的长生铺印。
放下笔,合了书页,便捧起了柜上的紫砂茶壶抱在怀中,闭着眼睛悠闲地哼着小曲儿,食指似有节奏地磨蹭着壶身,显得格外惬意。
(文/枯骨焚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