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首先你应该是一只猫。
也许你长的不够漂亮，但你是活的漂亮——当然，活在水中是其中唯一不足。
你曾在别人家屋檐陡起来的地方小小地休息过一把，就有人喊了，“喂！快瞧那只黑猫。”，人们在想，它算什么东西，竟然居高睥睨着自己。
你不屑，这些活在水里的人啊，飘摇着的生命太长，以至于质量…太牵强。
然而人们不知道。
你起身，摇那蓬松闪亮的大尾巴，满意地看那些空气混在与地下的生命日夜相伴的水流里，慢慢腾出一点点空隙，或忐或忑地摇曳着生成透明的珠子，伤透氧气的心，不听挽留，向着更远的地方缥缈开去。
你萤石般的眸子为何，水气荡漾…………哦，我忘了，你生活在水中。
你是生活在这样一户人家，男主人忙于生计，女主人，只会依着自己的口味施舍食物，有时是爆辣的鸡肉，有时是新鲜的蔬菜，有时只有她恨恨地放下的稀饭，呵，这些，你都不爱。
你忘不了的是，你是一只猫。
可是也从来没有人见过你吃老鼠。
那么，你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任性不能用于生存。
你找到了一个洞。黑漆漆的洞里住着一个小人，它有黑漆漆的眼睛和身子。可是人们看不到它。我也不清楚为什么。
眼下天气转暖，晚霞为了行人的前程呀，也是日日不歇。
你倚在洞口，懒散地望着天空。
黄昏时节是好，可惜过于短暂。人们都是可悲的，活在水中，却从来没有人意识到过。只有春天风沙漫天犀利的袭着大地，天地间，只有你，静静看无数泥沙带着气泡绝望而疯狂地抨击着房屋——那是人类很久以前发明的防御系统，隆重而普遍。
你蹲在一旁，看水流转着呼呼悠悠的圈儿，蔓延着爬进人们的房子，眯眯眼，嘴角弓起诡异的弧度。
咕嘟一声，大雨沉进了水底，那是眼泪，是天空看人们的愚蠢时，笑到眼泪也情不自禁。
终于收留你的人都不在了，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水，和女主人停在墙上的照片，在笑。
夜里有灯光在水里暂留，你突然记起很久很久以前，蜡烛在烛台上倒下，流下的那些酒一样般鲜红的泪，在时光里浮沉。
你认识一种草，名字叫做毒蓼。
多年来，你长长看着某些动物舔拭它妖娆的艳涩花瓣，贪婪着整株吞下，你便一路追踪，看着它终于倒下，不知情的心脏逐渐冷却。
你也认识曼陀罗，一种比你要高大出许多的绿色植物，叶子苍翠，花型却是极端少见的，像少女玉笋莲藕般，白皙修长胳臂样的，花朵。味道却毫无芳香迹象，反而难闻的很。真是难以完美——谁叫它活在水中呢？
你毕生最挚爱的花朵却是活在你的梦中的，那是彼岸花，曼陀莎华，比曼陀罗的名字美，比它平生迹遇好。呵呵，谁一生在求挚爱，谁又不是终生难得。
你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
生活里随时可见的某场水流改向，
席卷着将你带到这里。然后，无所适从。
你曾向往树木，生的极高便可以去追求水中以外的世界。
绿色是它苦涩的花朵，开在水面以上，你喜欢爬上树去，却也无论如何到不了你想要去的地方。
很久很久以后，你眼中莹光凛冽的碧绿，暗了。
我听人说，又一只姿态高傲的猫儿，挣扎着被拖进了水里。
你认识它吗。
【作者的话】系中学旧作(2013)，如今读来仍颇觉趣味，希望大家喜欢。
（文/原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