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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千

3307字,现代故事,初一年级作者:清初阑子时间:2020-07-15 12:28

  【1】

  暖橘色的阳光从西方柔柔斜洒,几抹醉云下,女孩独自在公园中,好奇地忽闪着碧眸,跌跌撞撞,仿如一个蹒跚学步的孩童,稚气,懵懂。

  丽丽蹦蹦跳跳地紧握着一串糖葫芦,眉眼间是完全坦露的喜悦,看见她时,女孩又孤独地坐在尘灰的秋千上,紧紧地颦锁着深眉,若有所思宛如一个大人,阴冷的影子被斜斜地拉长,就像是一根细细的被拉到极限的皮筋,让人莫名地揪心。

  直到丽丽几乎贴近女孩,并用桃花般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女孩时,她才反应过来,坐在毫无晃动的秋千上,她用近乎惊愕慌乱的眼神与之对视,却瞥见了丽丽嘴角残黏的糖渣,扑哧一声,低低地笑起,就像晚风拂过的风铃。

  丽丽十分窘迫地用袖子擦抿了一下,随即微怒地看了眼女孩,执起糖葫芦,仿若珍宝般,头也不回地离开,却听见了女孩低低地叹息。

  “留下来……陪我玩会……好吗?”

  女孩的声音,没有丝毫稚气,反而更多的是与她年龄不符的沧桑,似历经千年。

  丽丽没有拒绝她,她乖乖地折返回来,由远至今,呆怔地看着夕阳下的女孩,她紧握秋千绳的纤纤小手,和她那憔悴美丽的面庞。

  “我叫丽丽,你呢?”丽丽轻轻地探询道,有些肮脏的小手伸出,不顾女孩迟疑的目光,抓了抓她白净的手指。

  “我……我叫秋千千……”

  【2】

  丽丽坐在了另一个秋千上,边默默地舔舐着红如窗纸的糖葫芦,边用力地晃荡着,秋千发出“吱吱”的呻吟,待到丽丽精疲力竭缓缓停下,它才如释重负。

  秋千千始终在她分纹不动的秋千上,看着一旁的丽丽,豆般的汗珠从丽丽额上渗出,滑落,她递过去一张布帕,细致地为丽丽擦着额头。

  “谢谢,”丽丽扭过头,顺手将糖葫芦签扔进一旁枯黄的灌木里,“……你为什么不玩秋千啊?”

  良久无音,秋千千低叹一声,敷衍一般地晃了晃绳子,然而秋千还是纹丝不动,宛如泰山。“它荡不起来了……”如深秋蝉鸣般,她的声音竟有些冷冷的,无力的颤抖。

  【3】

  星子闪现在荒渺的夜空,这本是一个月圆之夜,然而月亮却是异常般的隐没,不知所踪。

  丽丽早已离开,她大摇大摆地走了好几步,才似是想起来般,扭脸扫了扫秋千千,又擦了擦黏腻的嘴角,挥了挥手,算是告别,再见。

  但,却是永不相见。

  秋千千终是下了地,有些踉跄,她扶着秋千灰尘不匀的木板,望向天空,眸中泛起层层涟漪。

  今天,她终是没有来。
  闭眼,珠般泪滚落,秋千千毫不掩饰地痛哭起来,撕心裂肺,震天动地。
  为什么……
  你为什么没有来……
  为什么啊……

  【4】

  春花烂漫,崭新的秋千上,一个双麻辫的女孩子笑呤呤地荡着,纯真的面庞天真无邪。

  “疼……”突然的低吟,女孩子环顾四周,却只有自己一人,她想到了什么,吓得连忙弹起,小小的脸煞白无比。

  “鬼……有鬼啊……”女孩子吓瘫在地上,腿绵软无力,她用细嫩的小手捂住哭得红肿的眼睛,声音剧烈的颤抖。

  一双小手轻轻覆盖在她的头上,女孩子吓得赶忙甩开:“啊啊啊……你是人是鬼啊……别,别吃我……求你了……啊呜呜呜……”

  许久之后,女孩的哭喊声渐渐小了,她将手移开一个小缝,先是一阵不适的蒙眬感,之后,她看到了一个和自己一般大小的女孩子盘腿坐在地上,静静地注视着自己。

  “……咦?你不是鬼吗?”女孩子将手放了下来,起身拍了拍小裤子,脸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我刚刚没有看见你,原来你不是鬼啊……”

  “我当然不是鬼了,”一直沉默的女孩友好地笑笑,露出皓齿――

  “我可是妖怪。”

  【5】

  微风徐徐,有春叶飘零,气氛微妙的诡异。

  “……哈哈哈,你好幽默啊,我还说我是孙悟空呢!”女孩子突然捂着肚子忘情地笑了,另一边的女孩却一脸严肃:“我说真的,我就是妖怪!就是!”

  “你是什么怪物?秋千精吗?”女孩子挥挥手,漫不经心地说道。

  “咦?你怎么知道我是秋千变的?人类原来这么聪明吗?”对面的女孩子一脸不可思议,随即失望地小声嘟囔,“一口就猜中,真没有意思……”说完,她便扭过身去,看着满树梨花和树下秋千,呆怔。

  “一起玩吧,秋千怪。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欢欢喜喜地跑到自称妖怪的女孩身旁。

  “你去荡秋千吧,本体在这里,我也不会受痛……而且……我没有名字……”

  女孩的眼中,蓦然的悲情涌现。

  “没有名字?!那就叫你秋千千如何?”

  女孩拉了拉小裤子,兀然地说道,眼中却载着一个星河。

  一汪碧海。

  【6】

  秋千千拉着女孩子的手,紧紧的捏出汗来,她十分腼腆地笑了,但是女孩子却在啃着自己的指甲,慢条斯理,一下,两下……

  “咱玩什么好呢?”

  秋千千憧憬地说道,静静地看着女孩子,眼中却是难以掩饰的火花,她轻轻地晃着两人的手。

  “公园实在太小了,只有秋千和滑梯。”女孩嘟着小嘴,别扭地说道。

  但是滑梯还坏了……

  “真无聊呐,我实在不想玩秋千了……”女孩虽然抱怨道,但还是拿起一个帕巾,擦了擦秋千,随即丢在了一旁。她丢开秋千千的手,坐在了一个秋千上,秋千千默默地看了眼女孩,旋即坐在了自己的秋千上:“我真的是妖怪。”

  “……哦……”

  女孩子变得敷衍,不过秋千千却没有察觉。她继续说着:“我必须得到一个朋友的真心以待与一夕一夜的陪伴,才能真正的变成人类小女孩。”

  “当妖怪多好啊,长寿……”女孩子不解地问道,她还是不相信秋千千的话。

  夕阳将云海染成明红,宛如少女的红晕。秋千千轻叹道:“可是当秋千绳断那一刻,我就会消散于天地间,永远永远。”

  “……你不会消失的……”女孩子突然地皱眉,波涛汹涌的眼眸晦暗不明。

  “嗯,我一定不会消失的。”秋千千似是自喃般的说道,“我能感觉到,我很喜欢你,你是我唯一的,真正的朋友。我也想……永远成为你的朋友。”

  “一夕一夜,我会陪伴你的。我会救你的。”女孩子笃定地发誓,她看着欲言又止的秋千千,紧紧地抱住了她……

  【7】

  女孩子离开公园,碰上了妈妈。

  “你这孩子,乱跑什么?”妈妈神色愠怒,她紧紧牵起女孩尚还湿热的小手,担忧又紧张。
  “遇到了一个撒谎的小女孩子,就和她多说了两句。”女孩轻描淡写地说,眼睛里多的是不屑。
  妈妈终是点了点头:“不能和这种人玩,也不要成为那种坏小孩,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了!”

  女孩子用细细的手环住妈妈的颈部,撒娇地说道,在落日下,一切显得那样温馨和谐。

  “走吧,爸爸还在国外等我们,今天就走。”
  “好。”女孩不假思索地说,眼睛明亮如皎月。

  【8】

  这是多少个多少年了?

  秋千千落寞地想,她像往常一样蹦蹦跳跳,欢欢喜喜,等候女孩,却又一次在斜阳下变得惆怅,感伤。

  她一直在等待。
  从未离开。

  她遇见了很多很多人,很多很多像她一样的小女孩,但她始终将女孩当作唯一的朋友,特殊的存在。

  她一直在等待。
  从未离开。

  等到她的秋千布满尘土无人乘荡。
  等到完全荡不起来,她无法再伸手蓝天。
  她不再等待。
  无法等待。
  今天是最后一天,无人缅怀的无月之夜。

  不……

  还有月亮,透过紫色般云霞,将明洁的白光柔柔洒射,借着这点光,只有林中的小鸟看见一个断线的秋千……

  尘灰的木板……
  和一张帕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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