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张日山在走廊的深处停了下来,看着眼前的这道门皱了皱眉,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长沙九门,哪一个不是家大业大,怎么这齐八爷的地方如此之小?
张日山推门进去,才发现里面大有不同,小小的香堂里却是挤满了人,都围着中间的一个算命先生,有人要拿货,交六文钱,算命先生便会带他到后面的一个大厅房里去。
好不容易人少了一些,张日山这才走到算命先生面前,还没开口,那算命先生就先说道:“你就是佛爷的新副官?”
张日山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先生好眼力……”
张日山话都没说完,算命先生就打断了他的话,轻咳两声后说道:“穿这身,全长沙城都知道你是佛爷的人。”
张日山这一身军装,却是很好认,他却没有接着算命先生的话,而是问道:“先生……可是八爷?”
算命先生推了推眼镜,然后说道:“是我,佛爷他又要下斗?”张日山还没开口呢,八爷就接着说道,“他怎么总挑我做生意的时候来啊?”
说着,八爷的手就摸上了张日山的腰,可是把所有口袋都摸了个遍,他都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叹了一口气以后说道:“副官不如先回去跟佛爷说一声,我这还得养家糊口呢。”
张日山来之前就得了张启山的吩咐,自然知道八爷想要的是什么,便说道:“仙人独行,一人一嘴,八爷哪来的养家糊口?佛爷说了,要钱的话找他去,哦对了,佛爷还说了,要是那个算命的不愿意去,就一枪毙了。”
八爷连忙拉住了张日山的袖子:“别,我去就是了,不过嘛……这客人你可得帮我解决。”
张日山低声对八爷说道:“看我的。”
“今天不做生意了,各位若是愿意,改日再来!”
明显有人不愿意,但是想到眼前的人是佛爷的人,最后还是选择了愿意,毕竟佛爷可不是好惹的,他们还想在长沙混下去。
等客人都走了,张日山这才对八爷说道:“八爷,请吧。”
上了车,八爷就开口说道:“诶,副官,我看你这面色不错,印堂……”
“我不信命。”
“让我给你算一卦,”八爷才不理会张日山信不信命,佛爷也不信命,但不还也来找他,只见八爷掐手一算,然后皱了皱眉,他摘下眼镜来擦了擦镜片,对张日山说道,“副官,你这桃花运来了。”
这一路上,八爷那嘴,除了擦了两次镜片以外可都没停下来过,张日山好不容易才把这小祖宗给送到了佛爷府上。
“佛爷,八爷来了。”
“坐吧。”
八爷扯着旁边的张日山的袖子,对张启山说道:“佛爷,你这次出去可是大凶,还是别走了。”
“算都没算,”张启山笑了笑,站了起来把八爷扯了过来,“怎么知道是大凶?”
“佛爷,下个斗而已,让下人做就是了,”八爷有些心虚,便盯着张日山看,希望后者能够帮帮忙,“干嘛要自己去呢?”
“你先帮我算一卦再说。”
八爷看张启山的样子,就知道这一次一定是一笔大生意,掐手一算后说道:“佛爷,此行必有收获,但富贵险中求,若是不小心,可就丢了命了。”
“准备一下,明天跟我一起去。”
张启山接了笔大生意,当然了也不仅仅是钱的问题,对方开的条件实在是诱人,让他没有办法拒绝,也想过让下人去就好,因为那个墓实在是危险,合适的也就他跟张日山二人,但张日山毕竟没有什么经验。
“佛爷,我还没答应呢。”
“报酬会给你的,”张启山说道,“副官,送八爷回去准备。”
“是,”张日山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对八爷说道,“八爷,您请。”
佛爷连情况都不和八爷说清楚,就迫不及待地送后者回去,然后让后者在路上对张日山吐槽了一路。
“八爷,明天见。”
【中】
第二天,天还没亮,张日山就已经到了八爷的住处:“八爷,该出发了。”
这八爷还没睡醒呢,就被迫起来了,才刚刚要换衣服呢,张日山就进来了,本来就因为早起而窝了一肚子火的八爷一改往日的形象,但还是凶不起来:“副官,我这换衣服呢!”
张日山把门给关上了,然后转过去不看八爷后说道:“八爷,你快点,别让佛爷等急了。佛爷说要早点出发以防打草惊蛇。”
这一次离开少说也有一个星期,张启山放心不下长沙城,怕出乱子,虽然已经吩咐人看着了,但还是不愿意把自己离开的事泄露出去。
这件事知道的人除了张启山自己,也就张日山和八爷两个人知道。
开车不方便,张启山打算骑马,但是八爷不会啊,他就文文弱弱一算命的。
“副官,你带着八爷。”
“是,”张日山拉住了想要逃走的八爷,然后说道,“八爷,请吧。”
八爷当然不干,这让他骑马不是折腾嘛,还不如骑他的小毛驴:“佛爷,你这不是为难我嘛。”
“副官会保护你的,”张启山翻身上马,“赶紧走吧。”
得了命令的张日山当然是帮八爷上了马,然后自己也上了马,然后说道:“八爷,你可抓紧了,佛爷,走吧!”
经过一日的颠簸,终于是到了目的地。
八爷觉得自己要不行了,一下马感觉腿都软了,就差直接倒在地上:“佛爷,你这副官太过分了,回去一定要好好惩罚他。”
中间本来张启山都看出八爷撑不住,提出了要休息,但张日山不愿意,说什么很快就到了,都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张日山扶起了八爷,然后对他说道:“是,回了长沙我就去请罚,八爷,您还走得动吗?”
“我……我当然走得动。”八爷推开了张日山,然后向前走了两步。
八爷从张日山手里接过自己的罗盘,算了好久以后才找到了入口,然后指明方向:“不远了,走吧。”
路是真的不远,可八爷走到的时候已经气喘吁吁了,但八爷就是不乐意提出要休息一下,愣是走到了,不过这对张启山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毕竟八爷就顾着走路,都不开口了。
这一大片的,根本就看不到什么入口,还是得靠八爷出手,他指向了一处枯草密集的地方:“入口就在那。”
虽说枯草密集,但张启山还是找到了入口:“走吧,记得小心点,别乱碰。”
他们都不熟悉这个墓,张启山走在最前面,八爷走在第二个,张日山走在最后面,当八爷踏进墓中的时候,张日山替他照明,他看到了一地的白骨——以往进去的,都没有活着出来的。
八爷不是没见过死人更不是没见过白骨,可这遍地都是,未免太可怕了,他扯了扯走在自己前面的张启山的衣服:“佛爷,我……我们回去吧……”
都到地方了,张启山怎么可能会放弃:“老八,你不是说了,富贵险中求嘛,放心,我会保你安全的。”
在八爷后面的张日山显然淡定得多,他拉住了八爷的手,低声说道:“八爷,我也会保你安全的。”
刚开始的时候还很窄,只够他们三人一个一个地走,到后面越来越宽,副官往前多跨了一步,就和八爷并行,走在了张启山后面。
眼前出现了两条岔道,张启山问道:“老八,现在怎么走?”
八爷停了下来,捧着罗盘长舒了口气,掐指一算后说道:“左边是死路,右边为活路,走右边。”
果不其然,前面的岔道很多,八爷都一一判断了出来,但是张启山却不再往前走了,因为这一路下来,实在是太安全了,安全得让人觉得可怕。
“佛爷,不如我们回去吧……”
太安全了确实是有问题,要么前面有机关要么后面有机关,再一想这墓里从进来到现在,只有入口处有人骨,其他地方都没有,看来前后都是死路了。
为了一笔生意把命赔在这里,着实是不值当。
既然前后都是死路,不如就往前走,说不定还能找到一条生路。
“走吧。”
前面再也没有出现过岔道,但突然有了声音,一片乌压压的蝙蝠从他们的头上飞过,只是普通的蝙蝠,这就让八爷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我还以为是佛爷碰到了什么机关。”
“别乱动!”
张启山的提醒慢了一步,八爷碰到了旁边的一块毫不起眼的石头,这一次飞出来的可就不是蝙蝠而是蛾子,前后都有,它们飞得很低,而且每一只是朝着三人飞来的。
“副官,保护好八爷!”
副官立马捡起了一块木头,掏出打火机点上火扔给张启山,然后对八爷说道:“八爷,你站在我身后,别乱跑。”
说着,副官有点燃了一根木棍驱散蛾子。
蛾子怕火,遇到火就都跑了,不过张启山并未因此而松懈:“别乱动,恐怕后面还会有更多的机关,小心点。”
【下】
后面看起来安全了不少,但他们依旧是小心翼翼的,谁也不知道什么地方还会钻出东西来,上一次是蛾子,下一次可就未必会这么幸运了。
前面没有路了。
“佛爷,”张日山问道,“我们要往回走吗?”
八爷却是说道:“副官,你这对我也太没有信心了,我可不会算错路,这儿肯定有什么机关,让我找找……”
张启山大声呵斥道:“别乱动!”
“佛爷,我这没被机关搞死就先被你吓死了,”八爷说道,“让我算一算,前面可是大……”
“不管是大吉还是大凶,”张启山打断了八爷的话,“我们都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只能往前走,一直往前走。
这应该是一道石门,既然是石门,要么就硬推,要么就找开石门的机关——不过这道石门不像是原装的,倒像是后面才堵上的,而且这附近有很多的碎石块。
“副官,工具箱。”
张日山把一直拿在手里的工具箱递给了张启山,后者打开后找到了看起来能够起到帮助的工具,然后又把工具箱还给了张日山才开口道:“你们两个退后。”
张启山打算硬破石门,这可比找机关安全多了。
张日山一开始抓紧了八爷的手,后来干脆把后者搂入怀中,看张启山破开石门,这才放开八爷。
前面是一大片的空地,看来棺就在土里,但八爷并不觉得里面有多安全:“佛爷,真的要进去吗?”
万一墓里有更多的乱七八糟的机关怎么办?
张启山也不听八爷的,直接就进去了,里面有十二个棺材,分别放在十二个不同的方位,对着十二扇石门,张启山大步走了进去,八爷扒拉着张日山,跟着张日山后面进去。
八爷一进去,石门就关上了,准确地来说是被张启山破开的石门似乎有什么机关,不只是一面墙那么简单,一旦被人破开,就又会重新出来一面墙堵上。
“佛爷,这怎么办啊?”
他们所有的工具所有的东西都在外面,都没有带进来,现在这样也不知道该怎么出去。
张启山心里也没底,但他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上前查看棺材,十二个棺材都是哨子棺,张日山看了看后皱眉问道:“佛爷,这是……”
张启山也没有开口,直接把手套摘了,然后手从哨子棺上面的洞伸了进去,果然摸到了一个机关,他把那机关扭了一下哨子棺就开了,与此同时也有一个石门打开。
那石门很黑,看起来没有尽头,八爷就靠近看了一眼,突然看到了有什么东西走了出来,他赶紧就跑回到了张启山的旁边,扒拉着张日山,然后指着石门道:“佛爷!那里面有东西!”
哨子棺里除了一具尸体,也就是两个玉簪和一个笛子,张启山把它们都拿了出来,这时石门里的东西也出来了——尸蟞,一大群的尸蟞。
张启山立马从副官的腰间把枪给抽了出来,向尸蟞射了几枪,但是尸蟞实在是太多了,这么做根本就是杯水车薪,一点用处也没有。
张日山把八爷护在身后,取出火折子一吹,便有火窜了出来,张启山接过火折子后说道:“保护好八爷。”然后就独自逞能了。
张启山的战斗力很强,但还是有尸蟞爬到了八爷这里来,张日山见此也顾不得其他,拿起刀来往自己手上割了一刀,血腥味吸引了大量的虫子但是当血滴落在地上时所有的虫子都避开了。
这样一来,也没有虫子敢靠近张日山了,但现在他和八爷的距离隔的有些远了。
八爷退到不能再退了,有好几只虫子已经快趴到他的身上了,他手上也没有武器,智能尽可能地离虫子远一点,再远一点。
八爷不知道又碰到了什么机关,高一点的地方有一个石块就凸了出来形成一个小平台,然后就是第二个第三个,八爷一步一步地走了上去,在石块的终点处发现了一个笛子——跟刚刚棺里的那把笛子一样。
他拿起笛子来吹了一下,好几只虫子就往回退了好几步,发现这一惊奇现象的他对张启山喊道:“佛爷!吹笛子!”
这笛子一吹,尸蟞们就都往回退最后全数退回了石门里,但八爷还是站在那个石台上没有下来,他似乎发现了出去的方法。
另一边的张日山和张启山二人把尸体搬开以后就看到里面还有其他的东西,这个斗果然是不简单,但是大部分的东西都太大了,拿出去也不方便。
“八爷!下来了!”
“好!”
八爷从上面下来以后把自己这一路上连写带画的笔记给拿了出来,然后说道:“我找到出去的方法了,这里应该只有八道石门可以打开,,我们进来的是一道生门,但是墓里的机关被我们动过了,生门怕也是已经变了位置,”随后,八爷走到了一处墙壁的前面,然后说道,“这应该是一道门,也是……生门。”
顺带着出来的还有一张符,只不过掉在了地上,张日山捡了起来然后问道:“八爷,你这什么啊?”
八爷见此一把夺了回去,然后说道:“还不是跟你们出来才去求的符,张大佛爷是百无禁忌,啊我就一算命的,我们齐家世代单传,我还没娶妻呢可不想死这儿。”
“传宗接代……很重要?”
八爷愣了一下,然后逗了逗张日山道:“若是能和副官在一起,那当然不重要,”随后有敲了敲张日山的脑袋,笑着说道,“好了,你这个呆瓜,赶紧地想办法开门吧。”
八爷也才注意到了刚刚张日山划破的伤口虽然不大但还在滴血,有些担心:“副官,你这手……”
“没事。”
根据八爷的推算,他们这一次齐心合力,又一次挖出了一个哨子棺,按照八爷的分析,这几个哨子棺里都是没有机关的,就担心石门后面的东西。
这石门里有光,看起来应该是有路的样子,但是里面好像什么东西都没有。
又从这哨子棺里取出几样东西,然后他们才准备离开——不过张启山多拿了一个瓷瓶,这是那位跟他做生意的人要的东西。
对方能拿出军火来换,想必这东西对他来说也是十分重要的,事实的确如此但也都是后话了。
出了墓,八爷觉得整个人都不一样了,他对身旁都副官说道:“得亏我聪明,跟你俩出来前算了一卦,是有惊无险,不然啊我还真就不敢跟你俩出来。”
张日山没有回应,八爷觉得不对,再一看,前者已经晕了过去,他一把扶住了要倒下去的张日山:“佛……佛爷……”
“没事,”张启山替八爷分担了一部分的力,然后说道,“他就是失血过多而已,我们该回长沙了。”
【尾声】
三天了,张日山还是没有醒,现在还发烧了。
“佛爷,你不是说他失血过多而已吗?”
这三天八爷都住在张府,那盘口也不要了,每天都照顾着张日山——若不是那一日尸蟞离他实在是太近了,张日山也不会情急之下割破自己吸引尸蟞的注意力让他有机会逃离。
不过八爷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特别是他开玩笑地对张日山说“跟副官在一起的话,传宗接代什么的不重要”的时候,张日山似乎当真了,而且他这么说的时候也感觉不是在开玩笑。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不知道啊。”
“他好歹也是你的副官,你怎么一点儿也不担心。”
“有你担心就够了。”
“我……”
“八爷……小心……别……别……”
张日山开始说起胡话来,一直是“八爷八爷”地喊着,张启山非常自觉地走了出去还顺带着把门关上吩咐管家道:“若是没有什么事就不要进去打扰他们了。”
“是。”
八爷趴在了张日山旁边,摸了摸后者的额头,还是烫的很,长叹了口气后说道:“祖宗诶,你什么时候醒啊?”
随后又无奈地摇了摇头:“唉,真是欠了你的。”
张日山醒来以后已经是两天后的事情了,他一睁开眼就看见了躺在自己旁边的八爷,想来他也是累坏了,才坐起来就看到张启山进来了:“醒了?别吵醒八爷,他这几天可累坏了。”
八爷这两天忙上忙下的,什么都要干,像有的时候张日山药喝不进去,他还得亲自去喂,还有一些平时张日山干的活他也得帮忙做了,送送文件给张启山跑跑腿都是常事,还要每天去把二爷请过来帮张日山看病。
连二爷都说:“没想到八爷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干起活来还不赖嘛。”
“你也再躺一会吧,”张启山对要起来的张日山说道,“现在暂时还不需要你。”都让八爷一个人干完了,张启山现在也闲得很。
所以,八爷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了盯着自己的张日山,吓了一跳,还忍不住爆了粗口,然后才说道:“副官你醒了啊?”
张日山看八爷要起来,就顺手把人搂了回来:“八爷,你再给我算算谁是我的桃花呗。”
“我怎么算的出来嘛。”一醒来就提这种奇奇怪怪的要求。
“我已经遇到了。”
“哪家姑娘这么优秀能让副官你看上?”
还说自个儿是呆瓜,明明自己也好不到哪去。
“不是姑娘。”
“那是……”八爷又一次忍不住爆粗,“副官你离我远一点哈,我还不想让老齐家断在我这里。”
“八爷,你就从了我吧?”
“不要!张启山你来管管你的副官啊!”
无缘无故突然被点名的远在书房的张启山打了个哈欠,继续看着发来的电报。
张日山的病好了,也继续回到了工作岗位上,不过每天巡查的时候都会带上两个糖油粑粑去八爷的盘口转一圈,给了其他的人三寸钉的待遇。
八爷还是没有同意,他觉得这个发展速度太快了一点,但张日山觉得挺好的。
发烧的那几日,他的梦里全是八爷,明明才认识了没几天,就已经这般在意了,没有什么原因,也不是什么见色起意,反正就是喜欢,特别的喜欢。
惊鸿一瞥,从此心中只有你。
现在的八爷是不同意,不过后来嘛……
他们有没有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但老齐家是断在八爷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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