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从一开始就没见妈妈对我笑过。妈妈是个美人，爸爸是个老实人。妈妈像个仙子吧？短发，素衣，红唇，和这乡村得烟火气分外不般配。
妈妈不爱爸爸，这是一个小孩子都能显而易见得事情。她也不爱我。
九岁那年，妈妈蹲在河边洗衣服。很难得看见她得温情，我得眼里皆是欢喜。“妈妈，我来帮你！”“走开，别烦我！”猝不及防之间，我从河边跌了下去。其实乡下河水很深之类的不得不说有点夸张，但我那时也就一米出头的小豆芽菜。脚踝扭着了，手抓住了石子还是草之类的记不清了。但她没有扶我。我记得爸爸以前和我说过河水大约深一米二左右。
在我眼里，爸爸不会说谎，他爱我。“这里水深”我站起来，眼底有些恼怒。她不理我。半晌，我终于崩溃似的说了一句“我淹死了怎么办？”很矫情吧？但我只是想让她看看我向我笑笑，然后说句对不起。我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扑进她的怀里哭了。
但是没有呢，她懒洋洋的看着我：“有关系吗？”
这是最初，真真正正的爆发是在是十五岁那年。有个很温柔的男人来接妈妈了。
我说了，爸爸是个老实人。他不会我们家也没有资本像电视里的一样把家里弄得乱糟糟的古董花瓶碎了一地。他就是半躺在椅子上然后拼命的吸上几口烟，简称，颓废。
那个时候就是好慌，我跑出去找她，妈妈牵着那个男人的手，眉目里全是温情。“妈妈，”真正找到的时候却不知道说什么。奶奶在旁边看着。那个男人摸了摸我的头，笑了一下，自觉的退了出去。
“我没什么好呆的了，”这话说的可真干脆。奶奶很安静。我倚在墙边，认真的想了想，她在不在好像都没有关系。可话到嘴边却恶毒到不行“那你当初干嘛，来这里还有了我？简称破鞋你还真有脸。”“你说什么？！”我没想到一向眼里什么东西的妈妈突然怒了。“说你啊”很安静，她忽然掐住我的脖子，我一时半会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嘶嘶的声音。头被重重的撞上墙，我很艰难的摸了摸后脑勺，有血。一时间好慌张。
狗血的一夜睡到深夜虚弱的躺在床上的剧情。奶奶眼睛很红，她小心翼翼的抱住我摸着我的头就好像我是一个瓷娃娃。她说，对不起。
我看过好多狗血电视剧的转折都是这样子的。她说，妈妈是人贩子拐来的，爸爸买下了。她说，是我们对不起妈妈。她说？说什么来着？我记不清也不想听。那个温文尔雅的叔叔留给爸爸一笔钱当抚养费。
原来，我好过分啊。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做却心安理得的破口大骂。“奶奶，我去散会步。”心情不好吧，妈妈也才三十几岁的年龄她要重来还来得及。我到书包里翻了翻，最底层压着一张纸片，从挂历上裁的。上面用水笔歪歪扭扭的写了几个字“我的妈妈是仙女”。好久以前的了，我那时语文不好，不少字都是拿拼音写的。
乡下的水里有月亮，看过吗。慢慢的走进水里，其实不冷。觉得这样挺好，爸爸有叔叔给的那一大笔钱，妈妈有叔叔，只有我是多余的。“我的妈妈是仙女”，她只是坠落凡间了。是我错了，我不该那么过分。对不起说出来太矫情啦。
河水因为退潮比平时还要低些。略略弯下腰去才可以全部浸没在水里。我不知道这种感觉算不算诗意。在水里其实是睁不开眼睛的。我却可以听到什么。耳朵进了水好难受，还有忍不住呛出泡泡的咕嘟的声音。
终于感觉冷起来了。有人在我耳边哭。我好像安慰她，你怎么了。还有一个很粗壮的男声说“节哀”。原来人死后也是可以听到声音的。这可真是个伟大的实验可惜我来不及分享了。“上一代人的恩怨不该牵扯到你”有人拼命的那唇亲吻我冰冷的额头，说，对不起。
没关系，我错啦，妈妈真好。九岁那年的小脾气，是我赢了。
『愿明月清风，山河湖海，皆与你为善。』挺好的，会有一个真正爱你的人把你拥在怀里。
后来的清明，我回去看过。妈妈有了一个小妹妹，爸爸用叔叔给的那笔钱办了蔬菜大棚。奶奶安享晚年，爷爷不久后也心脏病去世了。说不清为什么我看妈妈的时候她抬头好像和我的目光对上了。
她说，乖。我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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