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读唐诗吗？思乡怀远，山水田园，塞外风光……唐诗，如一幅人生百态的画卷，读之就像缓缓打开，时光像倒流般跃于眼前。可我依然对一首诗念念不忘，它掩埋于璀璨群星之中，读罢令人冷汗岑岑，忽魂悸以魄动。
陈陶的《陇西行》如是写：誓扫匈奴不顾身，五千貂锦丧胡尘。大概早已习惯边塞诗的套路，“誓扫匈奴不顾身”不过是如喊口号般苍白，比不上“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豪气冲天，震撼人心。即使“五千貂锦丧胡尘”如此悲凉，终究是唐诗里的“寻常巷陌”，老生常谈，也可能是“五千”的数字终究抵不过当年白起坑杀四十万赵军来得触目惊心。这诗，终究是普通了。
我想，这大概是一首应试之作罢了，在璀璨的唐诗里，注定无法发出足够的光芒。
可是，我错了。文学作品的美妙之处在于“意料之外，情理之中”。这首诗还有后半部分，“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回想当初第一次读到，结尾两句活生生地让我倒吸了口气。翻开史书，一场场战争如碎片遍撒书中，拾起一块碎片，我们关心的莫过于输赢，一场场战争，或浩大，或惨烈，都化作史书上的只言片语。“五千貂锦”只是瞬息便化为无定河边的尸骨，这是战争的残酷，也是战争的平常。既无“生前名”，也无“身后名”，寂寂无名，一抔黄土，埋尸塞外。可是，他们的家人呢？我记得有一首口语化很重的唐诗动人心扉，“打起莺黄儿，莫教枝上啼。啼时惊妾梦，不得到辽西”，如果思念战场上的丈夫只能靠入梦，何等的无奈，那么，“犹是春闺梦里人”就自然带着一股让人手脚冰凉的寒气。“河边骨”与“梦里人”，比死亡更可怕的是无尽的等待，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生与死尚不自知，空余一生的等待。
盛世如唐朝，也不乏数量众多的边塞战争诗，其中以“安史之乱”后尤盛。即使杜甫《石壕吏》没有描写战争，以一句“天明登前程，独与老翁别”结尾，也不禁让我担忧老妪的生命状况。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你怎么退出？战争不会终止，陈陶的《陇西行》告诉我们，别让战死之人仅仅化为史书上的一个数字，他们也曾是血肉之躯——
唉，“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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