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种境遇，都是命运的附赠品。只要熬过那一段不见天日的时光，便会觉得以前所经历的苦难都不值一提了，世间万物都要遵守一个因果。
那天回家，哥哥带来一盆水仙。翠绿的叶子，似剑锋样直直地立着，就像有点沉默寡言的他，虽然不爱说话，但不卑不亢、锋芒毕露。那盆水仙，因为不是时令，很遗憾并没有看到它开花。
当时我还打趣他怕他把花给养死，他只是白我一眼，便把那水仙给摆在他的书桌上，写作业时只要微微抬头就能望见。
哥哥马上就要高考，他开始变得忙碌，连吃饭时都见不着他的人影，我望着那副摆得整整齐齐的碗筷，感觉心里落空空的。
我深知他的压力和高考的重要性，便不再去打扰他。
某天的后半夜，我睡眼朦胧起来上厕所，见他书房的灯还在亮着，万籁俱寂，那昏弱的灯光下，只有“沙沙”的纸与笔摩擦的声音，他的身影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单薄，只有桌上那盆水仙静静陪着他。
我听到了一阵繁绪的低语，原来是他对着那盆水仙自言自语，话语中全是对未来的迷茫。
他告诉我，他不知道要考哪个大学，也不知道该往什么方向努力。
在这之后，他变得更加沉默寡言，在沉默中憔悴，在无言中消瘦。
后来，他和母亲吵了一大架，原因是母亲擅自替他更改了大学。他根本就不想学那个专业，也考不上。我听到了什么器物被摔碎的声音，跑进去一看，是水仙，它残落地躺在地上。仿佛在为哥哥冤鸣、替他愤叹。
那一次，哥哥哭了，成年人的崩溃，就在这一刻。他把近日以来，所有的委屈和自负都发泄了出来。他拿手遮住脸，尽力克制自己的呜咽，可颤抖的肩膀还是出卖了他。
后来，报考的大学并没有录取他，一切都在情理之内。
“我感觉我的世界都变得虚无，就好像，旁边的人都考上了理想的大学，就只有我止步不前。”哥哥当时是这么说的。
我觉得可惜，便把那盆水仙又给拾起，拼凑在一起。还给了哥哥，哥哥望着它，久久不语。
后来，哥哥选择了复读，那盆水仙又出现在他的桌上，零零散散的碎片被合拢，就像伤痕累累的他重新站起来一样。正值十月，水仙花开了，露出淡黄的芯，嫩嫩的瓣，婷婷傲立，它舒展开身腰，不顾一切的绽放它的美。
那时只觉，天地浸染，世界通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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