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厥词走后的第五年。
我已经很少梦见他了。
阿休回来过一次,请我挑选结婚的小样,他终究是没有拗过家人那边,我看了照片,那是一个温柔的姑娘,小鸟依人般在他怀里,笑的明媚如花。
般配极了。
这个向来理智谦卑的男人啊。突然不容回绝的说,南枝,让我们都喝醉吧。
我们两个人,不知道喝了多少酒,喝醉了酒时,我总是想起你,还有我们年少时。我们两个人醉到神志不清,吐了好多。
这个明日就要成为准新郎官的男人,在我面前毫无征兆地大哭,他的肩膀一抽一抽的,手里拿着的烟一颤一颤。
“对不起,对不起。”他哽咽着,那毫无头绪,磕磕绊绊的话语中。我渐渐地拼出了真相。也是你离开的真相。我才发现我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
我没有选择原谅他。
我只是,摇摇晃晃的回到了家。打开了灯,默默无语地坐了一夜。外面下起了小雨。我听了一夜的雨声。我在想,换做是你,那个时候你的心是不是像我现在这样绝望,你以为来到这里可以安稳度日,可我偏偏凭借一股自以为喜欢的蛮撞,硬生生撞开了你的生活,势如破竹。厥词。你该怨我的。
第二天他就离开了。
……
阿词我没有照顾好,它追随那个养猫的人去了。在某个黑漆漆的雨夜,它穿过了小巷,再也没有回来,我想或许是它想你了,也许是我的情绪感染了它也说不定。
后来我就回去了北方,真好,那就再也听不到雨声了,也闻不到桂花香,也再也不会看到你的小屋,也就不会再想你。大概。
时光就这样慢慢过去。
过年时我回去了青石巷。你离开时锁在房子上的那把锁已经生锈了,它们都在逼着告诉我,为什么一定都要这样告诉我说,你已经走了呢。
庭院中突然长出了一棵枇杷树。
“怎么来的枇杷树?”我伸手轻轻抚摸那粗糙的树皮。
“忘了?你小时候调皮,硬是拉着阿休去偷枇杷,怕被我们发现,就把枇杷核偷偷地埋在土里。”这些年母亲老去了很多,但因为我回来,精神还是很好,我已经不怨恨他们了。
“是这样啊。”我把头枕在枇杷树干上。
只是枇杷树依旧,故人辞。
“回来吧。”母亲叹了口气。“当年你父亲和我的确是太过冲动,平心而论,厥词的确是个好孩子。无论是什么,都是上一辈的恩怨了。何必牵连下一代呢。你去外地的这些年,我和你父亲也想了很多,但我们希望你回来。”
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好。”
其实在北方的行李并不是很多,我在那个好心的房东老太太告别后。兜兜转转,沉沉浮浮后。还是回到了这里。
每天早晨都可以看到那棵枇杷树。一天天长大,亭亭如盖矣。
偶尔有孩童经过,总喜欢在那个枇杷树下打闹,院子里的很多孩子都喜欢来这里,这里经常充满了笑声。
有一日。
我下楼收衣服,一个扎着小辫的小姑娘抱着金黄的枇杷向我走来。送给你。她清脆脆的说着。原来枇杷熟了呀。
那一堆孩子里突然有人在背课文。摇头晃脑的。看起来真是可爱。心里虽然这样想,但却并没有说出来,只是带着微笑在旁边看着。
但在背完课文的末尾。最后那一句。好似天边惊雷。几乎让我泪目。
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当真是。世间最大的悲哀罢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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