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整个村子还被笼罩在缭绕的白雾中.各家鸡窝里都还是静悄悄的，可村东头的木匠老李头早已打了几圈太极，活动开了筋骨.他坐在板凳上，整理着家伙什儿，他准备往眼前的木柜上雕点什么.
木柜是前几天做好的，经过几天的晾晒，浸透了太阳的温暖，幽幽的散发着香气，这柜子的木料是老李费尽心思从山上找来的.他准备送给他的多年老友.
当他推开第一朵刨花，村中响起了一声鸡叫，霎时间，鸡鸣声像是被点燃的鞭炮，噼里啪啦，此起彼伏.老李听了，心里有着说不出的舒畅，忙碌的一天这就开始了。老李哼着调子手中的活儿也不停歇，“汉皇重色思倾国，欲女多年求不得…”伴着刻刀咯吱的声音，响成一段乐.不知过了多久，总之木匠脚边的木屑刨花已堆得老高，门外也传来拉板车声，卖麦芽糖、糖葫芦的叫卖声，掺杂着鸟啼犬吠，乱七八糟，但竟也有一番热闹.
老木匠收了手，停了调子，他有些渴了。他起身进屋，端起一个白瓷茶杯，空的，茶壶，空的，他叹气，转身去水缸舀起了半瓢水，咕咚两口“凉”他自言自语，又像是在与谁说，可屋子里只他一人，陈设也少.一张床，一张桌，两把椅子，桌子上的毛笔、砚台收拾的爽快有条理，椅子上却积满了灰像是多年未用过似的，一个不太大的书柜被分为上下两层，上层摆满了唐诗宋词明史，下层则杂乱的的堆着些刻刀锯子推子之类的工具.墙上挂了把琵琶，虽然有些黯淡，但细腻的花纹，繁复的花纹无不声诉着昔日的辉煌.空气中混合着木头与旧书的香气，老李不禁陷入沉思…
“老李头，我来了，在呐？”门外传来老李友人的声音，老王一跨进大门就嚷开了，他一边走，一边打量着院子，院子里的木材都安静的躺在竹影下，未上漆的柜子上新刻的一支荷花泥中来，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隐约中，老王嗅到了一缕幽香。
“在在在，你咋这么早就来了，”“咋了，不行？”老王说着瘪了瘪嘴，老李见了，攥成拳头的手有些发汗，“来，屋里坐.”“嗯”
老李头慌忙抽出一把椅子，又放下卷起的袖子抽打了几下灰.老王便坐下，又将一个布包放在桌上“新摘的莲子，鲜着呢”老王缓缓的说.“你这还带了东西，可寒舍连杯热茶都没有真是，惭愧”“不碍事，你坐”，老王顿了一下，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我想回去”“回哪去？”“城里！”“城里？为什么？当年你不是发誓再也不回去了？咋了？想回去继续当四处留情的风流才子？还是地主豪绅！”
老王听这连珠炮的问话，嗫嚅着说“城里来了个大官，你知道他的，他请我去做事...”“啥，你说啥，惜娘怎么死的你忘了？”“我记得，我...”“你个忒没良心的人，惜娘为了救你，被这当官的弄死了，你倒好，弄来弄去，你又成了人家的走狗”
“老李，你别说了这些道理我都记得，但是总是窝在这小地方总不是个事儿，何况，惜娘只是个风尘女子，且早已玉殒了，又何必总是过不去？而且你，小日子过得悠闲，但我不行，还有那个官他知道你的才华，他赏识你，跟我一起走吧...”“王九恩，你住口，你怕是早已忘了晓风残月的孤、自是花中第一流的傲，现在的你，脑中怕是只剩下高官厚禄了吧！你...”
“够了，”王九恩不耐烦的打断老李，“你我既然如此，也没什么话可说了，你看不上我满身铜臭，我也厌倦这种平淡，稀汤寡水的生活.从此以后我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告辞”
“不送！”
王九恩起身，扶了扶背上的包袱，身影消失在门后.
老李呆坐着，半晌才回过神来，从布包里掏出一个莲子，“嗯，鲜.”“但入了泥的莲子就不好吃了，再好木材做的柜子，放错的地方，也是委屈.”
晚上，老李将木柜劈，做柴，烧了水，煮了饭.老李端起一杯氤氲着的茶，咂了一口，“呸，还是凉的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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