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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3649字,言情社会,初三年级评分作者:枫烨时间:2019-08-01 10:54

  原来人声鼎沸的桂楚楼忽然万籁俱寂,三尺红台上破空而入一名青衣女子。落稳在地后,优雅起身,顺便拍了拍衣袖。

  抬头看向浓妆艳抹的老鸨子,声音像是九天寒冰,不带一丝温度,问出来的话却让满堂瞠目结舌:“我美吗?”

  纵使是见过无数美人儿的老鸨子也不得不承认,的确是极美的。五官精雕细琢,与脸型谐和。下颌棱角分明,透露出女子少有的英气。那双眼睛像是能把人的魂魄勾走一样,在一身青衣下,瞳孔呈墨绿色,与深潭相比颜色浅,与绿叶相比颜色深。

  看到老鸨子点头,青衣女子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指着背后乱做一团的风尘女子,道:“那与她们相比呢?”

  “自然是姑娘更美。”说到这里,老鸨子再听不懂言外之意这么多年真是白混了,扯着公鸭嗓子喊:“各位公子,今年的选美结果心中皆有定数。显而易见我们的花魁是台上这位姑娘——”

  “窦、琨、瑶。”青衣女子一字一顿地说,其实用不着。这个名字在江湖上如雷贯耳,只要是混江湖的不会有人不知道。毕竟,女杀手很少,武功高强的女杀手更少,长得好看、武功高强的女杀手更是少之又少。江湖美称玉面罗刹。

  “那么,按照规矩。窦姑娘是想要什么呢?荣华富贵?高官厚禄?亦或是长生不老?”每说一个,便在人群中掀起一阵轩然大波。老鸨子口中的规矩便是答应花魁一个要求,任何要求,古往今来定下的规矩。

  台上那人自始至终都无动于衷,犀利的双眸直射老鸨子眼睛,道:“我要见你背后的主人,问他一个问题。如果他回答不出我想要的答案,恐怕我得取下他的项上人头。”

  老鸨子愣了愣,脸上晦暗不明。随即恢复正常,道“姑娘真会说笑,我这秦楼楚馆,还要什么背后主人。”

  “我不喜欢别人给我耍花样,让他出来!”宽大的袖袍随着动作挥扬,一道银光乍现,三寸飞镖擦着老鸨的脸没入雕花朱柱,足见其力道。

  “玉面罗刹,久仰大名,果真百闻不如一见。”二楼雅间走出一名蓝衫男子,抚掌笑说。

  空中划过一道青色的闪电,三尺红台转眼空无一人。有眼尖的看到,那江湖大名鼎鼎的窦琨瑶已站在了蓝衫男子面前,长剑出销。

  不等他开口,窦琨瑶先发制人:“女人想要什么?”

  女人想要什么?丈夫永远爱自己?永葆青春?花容月貌?每个人都在思考,感觉这些都不是。那么,女人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自己做决定。”恭慕不假思索地说,没有丝毫的犹豫,像是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窦琨瑶“铮”地将长剑收回销,得到了答案,转身便走。

  自那日后,恭慕开始注意她的动向。听说她只身一人端了某某的老巢,听说她在三年一度的武林大赛中再次名声大噪,听说她惹的仇家可以从南夷排到京城,听说她……

  京城最大的酒馆里,从辰时起,靠窗的位子上就坐了一个人。藏青色的斗笠,藏青色的斗篷,藏青色的护腕,手边放了一把藏青色的剑。直到黄昏,她还坐在那里,还是那一坛酒。

  “药能医假病,酒不解真愁。姑娘有何烦恼,不如与在下说说?”来者正是恭慕,自来熟地坐下,“哗啦哗啦”倒了一杯酒。放至唇边,轻轻啜了一囗。

  窦琨瑶依然扭头看着窗外,没有理会他。顺着她的目光往外看,除了一颗缀满桂花的树,就只剩下卖桂花糕的阿婆。

  窦琨瑶看着准备收摊回家的阿婆,心想,那晶莹剔透的桂花糕一定很好吃,她想要尝尝。但,她身无分文。事实上,她之所以坐到现在就是因为身上没钱。虽然她杀人不眨眼,可是,让她去抢满头银丝的老妪的桂花糕,她做不到。而她之所以做到现在,就是因为想等到天黑后赖掉酒钱。

  就这么想着,阿婆的摊位前晃来了一位蓝衫男子,他打包了所有的桂花糕。心下颓然,这次来京城是没有机会吃上阿婆的桂花糕了。

  她恋恋不舍地看着蓝衫男子消失在视野,无声叹了一口气。一阵香味扑鼻,来者坐在她对面,将桂花糕往她面前推了推。她惊喜地掂了一块在嘴里,入口即化,味道比她想象的还要好。甜而不腻,一股浓郁的桂花香。她抬头笑意盈盈地看向他,他亦笑着看她。皆不言语。

  太阳懒洋洋地下了地平线,徒留西方半壁晚霞。

  “姑娘不走吗?”

  窦琨瑶低头不语,她不知道怎么回答,总不能说自己没带银两吧。那人低笑一声,从衣袖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

  “不知恭某可有幸请姑娘到寒舍一坐。”

  窦琨瑶依旧沉默,却是跟上恭慕的脚步,心道:我不喜欢欠人情,这便是还了你的一锭银子酒钱。等来到一座小茅屋前,窦琨瑶的眼里划过亮光,一瞬即逝。她有一个梦想:能和心爱的人一起住在一座小茅屋里,每天温酒煮茶,种花养草。

  一个月过去了,窦琨瑶发现,两人所做的事是她从来不敢想,却无比向往的。疑惑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她是金牌杀手,杀人无数,仇家遍地,每天都有人暗杀自己。和恭慕相处的这个月,却是一个暗杀的都没有,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可窦琨瑶不明白的是,他为什么要帮自己。

  这天夜里,两人铺一草席,枕着手臂看星星,恭慕喋喋不休地说着话,窦琨瑶像往常一样只是听着。

  “你知道吗?桂花也叫木樨。”“你喝过桂花酒吗?改天我带你去喝吧,不醉不归。”“西北蛮夷要攻过来了。”“我叫恭慕,这名字是不是很怪?”“窦琨瑶,你的名字真好听,人也好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不像外表那么冷,只是不知道怎么和人相处。”“你看话本子吗?我喜欢看话本子,但不喜欢悲剧。”“我小时候总是偷偷看话本,我爹说我不务正业。可我现在比他当年好多了。”

  恭慕往常和她在一起的话很多,今天的话是格外多。

  他忽然不说话了,一阵沉默后,小心翼翼地开口:“如果可以,你愿意留在我身边吗?”他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满天繁星的夜空,落满星辰,熠熠生辉。

  “你说女人想要的是自己做决定。”她也看着夜空,眼睛漆黑一片,嗓音微哑。

  “那么你想要什么?”恭慕扭头看她,双眸里的亮光一闪而过,似是期待。

  “我想走。”她亦扭头看向他,一字一顿,用她那独特的缓慢语调。

  “好,你走吧。”

  窦琨瑶愣住了,像是惊讶他能这么爽快。恭慕只是怔了怔,随即一笑:“你可以走了,不会有人拦你的。”说完,低了头,轻轻笑了笑,里面还有几分自嘲。不过,此时的窦琨瑶没有发现,她本就不解人情。

  窦琨瑶心里空空的,茫然走在大街上。是啊!是她说要走的,她有什么理由去怪罪别人。可是,他就丝毫不挽留吗?或者说,这段时间都是陪她在演戏,一切都是他一时兴起?从始至终都是她一个人一厢情愿?

  她不敢再去想了,呢喃道:“我要静一静,我要静一静。去江南吧,去江南。”

  十年后的京城依旧繁华,比起十年前有过之而无不及。那个人,想必早已娶妻生子了吧。心中难免落寞,十年如一日,她回来不仅只是看看。她还要去见一个人,哪怕是远远看上一眼。

  就这么想着,她想要打听一个叫“恭慕”的人却不知怎么开口,踌躇一阵后,终于开始毕生第一次打听。

  “请问,公子可知恭慕此人?”她伸手拦下一名路人,怯怯开口,即使是杀人,她也没有这么怕过。

  “不知不知。”那人摆了摆手,随即走开,似是很不耐烦。

  窦琨瑶一连问了五六个人,一样的回答。她不气馁,张口又要拦下一名行人。路旁买菜的老叟闲了下来,问道:“姑娘要找的可是京城御史大夫恭慕?”

  窦琨瑶不知他还是御史大夫,但这样的名字总不会有重名,毕竟姓恭的人不多,能为世人知道是名字也只有这一个。

  “正是。”

  “姑娘还是回家吧,御史大夫恭慕早在十年前就死了。”他的语气像是很惋惜,叹息:“天妒英才啊——”

  “死了——死了。”她忽然像疯了般上前,一把扼住他的喉咙,手背青筋凸起,仿佛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放手:“怎么,怎么死的?”她只是下意识地想要问出口,不假思索。

  那老叟给自己顺了顺气,不满也不敢表露出来,心中埋怨自己多管闲事,又希望赶紧回答了她好放过自己。

  “听说是为了一个女子,唉——英雄难过美人关。”

  窦琨瑶顿时有了杀意,本没指望他会回答,只是惯性使然脱口而出:“你可知那女子叫什么名字?”

  “这个谁不知道,江湖如雷贯耳的窦琨瑶。这说来也奇怪,自从恭公子死后,这窦琨瑶也杳无音信……”

  窦琨瑶瞬间知道了一切,她说去江南后怎么这么安静,没有接踵而至的杀手去取她性命。原来,他已经给她铺好了路。

  转弯处卖桂花糕的阿婆还在,只是头发更白了,腰更弯了。伸手摸到腰间碎银,轻轻笑了笑,走上前。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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