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九年，冬】
我坐在室内，窗外大雪飞扬。屋檐上的雪滑落，落在青石板。反倒衬得屋子暖融融的。却又不知怎的，忽然觉得冷。顺手捞了一件狐裘披在身上。
待我从这迷人的雪景中醒来，才发觉火炉灭了。我唤人重新点燃火炉，屋子便又热起来了。我打开陈酿的桃花酒，细抿了一口。 酒量不太好，有些微醺。
听到小二推开大门的声音和听客喧闹嘈杂的说话声。我起身，去了后台。当我换上那一身马褂，心里思忖:“也不知道妹妹怎么样了。”
面对的仍然是那些听众，讲的仍然是那个故事。
折扇一打，我带有些微醺的语气开口:“上回说到当年，京城首富慕容朗被女将军赵琪儿光天化日之下衣裳被抹黑了几道，不打紧，偏偏慕容少爷啊，是个极爱干净的人。……赵琪儿从慕容少爷口袋捞了不少钱。却是重建护国寺了……”
醒木一拍，各位客官，今天的故事就讲到这儿。都散了罢。
我绕到后台，静静的看着听客们开始议论。有唏嘘的。也有意难平的。不久开始唱戏，咿咿呀呀的，没了之前的几分兴致。
小二急匆匆的跑过来:“白爷……那位……”我仍旧未动:“我妹妹有消息了？”“小姐在战场上英姿飒爽 ，一举将那前来犯事的蛮人击退，我国边关得以太平！圣上已准许小姐班师回朝，不日即可抵达京城。”
我揉了揉眉心，嘴角下垂露出几分笑意。随手拿了点银子递予他:“下去吧。”起身回到房间，打算伏案写信，来了几分兴致想要自己研墨正当我俯首在文人骚客所赠的一堆文房墨宝中寻找的时候，无意间碰落了什么.轻落在地上，重重敲打我的心窗。
一个盒子，有一张字条，写的是，鞠安好，白勿念。
我有那么一瞬间失了神，也忘了去寻笔墨。就一直盯着那张纸条。仿佛要将它看穿。
我慢慢起身，轻轻抚摸那丝绸。又摸了摸腰上的玉佩。带我陷入一段回忆。
16岁的初逢，心动便始于此。
那时仲夏。宫中的桃花开了。我进宫面圣，商议从政之事。
彼时走到长乐宫，听见阵阵歌谣。没有宫廷乐师奏的悦耳，却比宫廷乐多了几分活泼。我饶有兴致的靠近，抬手遣散了正要向我请安的一众宫女和奴才。眼不眨地盯着树上的人儿看。
当人儿摘好桃子轻声唤:“春华~ 春华~。几声无人应，慌乱了起来。我含笑抬眸，正正撞进一双清澈的鹿眼。我轻摇折扇:“你可知我是谁？”“你先让我下来再说好不啦？”我点点头表示应允。
忽然，掌心落入一份柔软。我从未想过眼前之人如此轻，虽说官宦世家的女子皆注重身材和相貌。但…这未免也太轻了。想着失了神，一时忘了接下来的动作。“喂！放我下来！”我笑了笑:“方才冒犯了，敢问姑娘芳名。”她也笑了，眼弯成一弯新月。我一时看呆了。
“本姑娘姓鞠，名婧祎。”
“小生姓暮，名沉白。”
又想起要面圣的事，又连忙告了辞。
到了御书房，宣我进去。天子仍有着少年的青涩。眉宇间也透出几分成熟。我跪下道:“参见陛下。”身着明黄色龙袍的天子赶忙抬头:“爱卿请起。”说着也遣退了那些人。
这便是当今天子，顾夏了。
没有外人的关系，我们也变得随意起来了。“白哥来得有些迟，可是因为什么事耽搁了？”我想到刚才那人。又漾起几分笑意:“小弟，你可知道鞠婧祎？”
皇帝很疑惑:“知道啊，不就是右相的女儿嘛。最近太后甚是想念，宣此女进宫住了下来。白哥一向不关心女子，怎么？这回动了凡心了？我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这女子和宫中的守规矩的那些世间女子都不一样，又道:“没有，就是觉得有些有趣。”
“哦，对了，昭昭最近可好？”“承蒙陛下挂心，小妹最近吃得好睡得香。“……。“以后白哥可打算参与政治？”我笑了笑:“意不在此 打算开间茶馆做个说书先生罢。”
第二次见面，她就对我说:“阿白，你记住。你腰上的玉佩只能赠与我。”我点点头:“我可负了天下，第一不可负婧祎。
我以为惊涛骇浪不敌我内心的平静，谁知不及你指尖轻点泛起涟漪。
然后她带我游遍了京城，她最喜欢去的地方是桃林。因为那里风景极好，还可俯瞰整个京城。她不止一次跟我讲过想去开个医馆，我总是笑着揉了揉她的头:“那我可看相思病？”
后来我正要与她谈婚论嫁的时候，因为右相原配死了之后，续了弦。她便离了长安，从此不知所踪。临走之前，有人曾看见她去找过我父亲。
我闭上眼。心里想:“你真的，可安好？”
半月后，“哥，我回来啦！”昭昭冲过来的时候我也伸手接住了她。此时的茶馆已歇业，专等着回来。“你呀你，轻了些许，还是那么鲁莽。”昭昭不乐意了:“哪有我一回来就训我的！哥你不能这样！”我笑着与她打闹:“行了行了。坐着吧，哥给你做好吃的。”
两碗热腾腾的乌冬面就在傍晚时端上了桌，昭昭眼中精光大盛:“哥行啊你。”说完不顾形象吃了起来。我摇摇头，轻笑:“慢点吃，不够哥这还有一碗。
吃罢饭，我沏好一壶乌龙茶。我:“妹妹最近可打算去看看父亲？昭昭:”哥你不去啊？”我笑了笑，但笑意不达眼底:“我不去，当个说书先生也挺快乐的。”耳边回响起父亲震怒的声音:“你这个不孝子！放着好好的世子不当！偏偏要去干那些下等勾当！”
一时间未回过神，昭昭便絮絮叨叨了好多。大抵是边疆战役，最后不忘添了一句:“小夏怎么样了呀？纳了多少个嫔妃？”我不禁失笑:“你又不进后宫关心那么多干甚？况且明天他就该召见你了，要看自己去看好了。”
“哥你怎么这样嘛，哦对了，我行经江南的时候听到鞠姐姐……”
我眉头一皱:“怎么了？快说。”甚至有点急迫地抓住了昭昭的袖子。
昭昭狡黠一笑:“她呀，做了个大夫。开了间医馆。人人都夸鞠大夫好呢。”
我点点头，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下来。
次日，我和昭昭进宫面圣。“暮爱卿，此次边疆一战辛苦你了，以后好生休养，就在京城留下罢。”
“谢陛下。”昭昭就差没有冲上去给顾夏一个拥抱。我悄悄捏了捏手，提醒她注意礼仪。
恰巧今日上元节，戌时我和昭昭早已在密道出口里等着了。过了些许时间，听到人的声音:“白哥，快拉我一把。”我伸手，人也出来了。
“昭昭，白哥，我们去玩吧。”一贯待在宫里的皇帝快闷坏了，出了密道就开始蹦蹦跳跳。昭昭也陪着他一起疯，不知不觉他俩并成一排，我则慢悠悠走在后面。
他俩絮絮叨叨，叙了好久的旧。
顾夏:“昭昭在边疆瘦了些，回头给你多赏点补品。昭昭:“小夏夏，当皇帝后倒是沉稳了不少嘛。快说有没有三宫六院啊？”顾夏心虚的朝我看了一眼:“没办法，联姻各取所需嘛。”昭昭得到这个答案似乎并不是很满意，低下了头。
我笑了笑，心里暗自思考，一些事情该和顾夏商议了。
顾夏也褪去了帝王的威严，哄着昭昭。昭昭也是个好哄的人，不一会儿便又疯疯癫癫的了。
昭昭在挑选东西，顾夏在后面买单。我竟觉得他们有些许般配。摇了摇头，又暗暗告诫自己不该想这些东西。九重宫阙中尽是勾心斗角，昭昭一个急性子，又怎么能斗得过后宫深闺养出来的女人。
我眯了眯眼，带他们走进飘香楼。昭昭也饿了。大快朵颐的吃了起来。顾夏怕她呛着，一直在絮絮叨叨:“你慢点吃，别呛着了。没人跟你抢……”眉宇间满是担心之色。
那一夜的月亮很圆，万家欢乐。我的身边独独缺了她。
又再过了几日，大地回春。昭昭回家见父亲。我则被皇帝急令进宫。
春风乍起，御书房内烛火明灭，帝王锁眉伏案。
“白哥，你也不小了。最近邻国公主前来和亲，指名点姓要和你结亲，还说不如就以你腰上的玉佩为信物怎么样。这件事令朕很是头疼。白哥……”
我微张着嘴，又吐不出半个字。我明白他是君，我是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又何况是一个玉佩？
但我又想起了江南的她。拱了拱手:“陛下，抱歉。早已有定主。”
行远从未轻言诺，许卿字怕嫌多。
顾夏只能摇摇头，又和我聊起了另外一个话题:“昭昭最近可有和你谈起喜欢之人？”
我摇了摇折扇，笑道:“舍妹的心思你还不清楚么。”顾夏脸色一喜:“这么说白哥你是答应把昭昭许给我了？”我摇摇头:“站在一个长兄的角度，我不允许。昭昭本来就心思简单，斗不过你后宫里的那些女人。”
顾夏眼神黯淡下来:“可我现在羽翼未丰，仍需要借助他们。你又不肯从政。我那六弟现在对我很是嚣张。可能会有谋反之心。还有清妃，十有八九就是皇弟的人。”
我避开了这个话题:“你对我妹妹，可是真心的？”
“那不然，我们三从小一起玩到大。”
我沉默许久，终于开了口:“只要你愿意为她遣散后宫，铲平道路之事我来帮你。”
今日倒是没有再回茶馆，径直去了我的世子府。昭昭早早的在那儿等着我了。一回来急切地问道:“哥怎么样？他可肯娶我？”
我笑着点点头:“你先下去，唤沈尘进来。”昭昭乖乖的退了下去。“你速速去调查与臻亲王有密切来往的官员。”
安排好这一切，我便静待消息。顺便也叫人进军江南，在江南添了几分势力。时时保护着鞠婧祎。
一日，属下前来汇报。在桃林中发现了一个香樟盒子，里面有一段丝绸。我小心翼翼地把它收藏了起来。
【建安十年，秋】
臻亲王终于按耐不住，举兵谋反。清妃给顾夏投毒让顾夏昏迷。我躲在暗处，静静的布置好了一切。甚至已经快逼进皇宫。等到御林军现了叛徒。一声令下，暗卫从四面八方涌出。我也丢了往日的折扇，换了宝剑。臻亲王虽然是个习武的好苗子，但是武功本就不如我。加上手下死的死伤的伤，也无心恋战。被我挑出一个破绽。拍落马下。
顾夏这时候才从暗中走出来，我将宝剑递于他，一刀下去，天下从此太平。
【建安十一年，春】
顾夏在我的帮助下铲平了臻亲王一派，从此皇权独大。
至于邻国公主，我国势力已经远大于邻国，所以顾夏随手给他指了一个世家子弟便赐了婚。
终于有一日，我也上了朝。未穿官服。做了个局外人。
群臣:“皇上，后宫不可一日无主啊！”
顾夏:“由于清妃投毒一事，朕看清楚人心。由此遣散后宫。至于皇后的人选，我也已经定了。众位爱卿不要再争论不休了。”
也不管群臣作何反应，下了朝。
【建安十一年，秋】
大婚的前一夜，我被宣进宫面圣。
我走到的时候，顾夏正在忙新婚房的事情。看到我来了。拉我进御书房，进来之后就急急的说:“哥，我们婚后你就走？”我笑着点点头:“妹妹结婚了，做哥哥的也放心了。哥哥要去寻找哥哥的生活了。以后可不能欺负昭昭啊。”
顾夏无奈:“只有她欺负我的份，不过这段姻缘还多谢哥你了。”
……。
次日，陛下大婚，普天同庆。我换上了一身白色刺绣衣裳。顾夏一身新郎官打扮。喜气洋洋的走进了世子府。我们也没有拦门 ，闹了闹。我原来也没细去留意昭昭，凤冠霞披，眉宇间又几分英气。笑吟吟的同顾夏一同迈过历代帝后大婚必过的凤华门。
“一拜天地！”顾夏和昭昭朝天地拜了一拜。
“二拜高堂！”顾夏和昭昭对着我和父亲拜了一拜。我和父亲已经和解，父子关系还行。我抛出一个大红包低声冲着顾夏说:“好好照顾昭昭，不然就算你是皇帝我也揍你。”“好，哥放心。”
“夫妻对拜！”顾夏和昭昭朝对方拜了一拜。我却失了神，不知道我和小鞠是否也是这样的呢。
……。
仪式结束，不知怎的，我竟觉得有些落寞。
翌日，我站在长安城门。父亲，昭昭和顾夏来送行。昭昭扯着我的衣袖:“哥，你别走嘛。你走了我被欺负就没人给我撑腰了。”顾夏敲了敲她的脑袋:“哥又不是一去不返，再说，朕怎么可能欺负你。”
我笑道:“对啊，你们两个好好的，以后我来长安城最好是能看见侄儿。”
顾夏激动道:“我努力！”
昭昭插了一句嘴:“不过哥要好好照顾自己。早日把嫂子追到手。这才是最重要的。”
我揉了揉昭昭的头发，转向父亲:“父亲，儿子将远赴江南。望多保重身体。”
“你也是，哦对了。”父亲掏出一张纸，说:“这是婧祎让我转交给你的，好好待人家。早日把右相家这个女儿追到手。”
我展平那张纸，细读。读完，我笑了。原来我的执念不是一场单相思。
这是一纸婚约，内容依稀可考。不过末尾处名字有些许模糊，也能看清楚婧祎二字。像是小女孩偷偷应下了婚约。
这时，我才明白。江南的那个女子，等我很久了。
我上马，回头望了望长安城。随即快马加鞭，到了江南。
我安定好了自己的生活，根据手下指的路找到了那家医馆。
拿着箱子含着笑意开口:“大夫，看病。”
她头也不抬，相比以前多了几分沉稳:“看什么病？”
“相思病。”
她猛然抬起头，看见来人是我。也笑了，笑中带泪。突然飞奔扑在我身上，我稳稳接住。嘴上不忘调笑:“想我了吗？”她的身材娇小玲珑，轻轻用鼻尖蹭了蹭我的脖颈，带着独特的奶音道:“想了。”
我又抱的紧了些，仿佛要将面前这人融进我身体里的骨血。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真的很好。
不一会儿，我将她放在凳子上。
她就开始疑惑了:“怎么突然来江南呢？”我一本正经:“因为长安没有我想娶的人，江南有。这不，已站在我面前了。”随即拿出那一纸婚约和那一个香樟盒子道:“我没猜错的话，这两个应该是放一起的。但是你把盒子埋在了桃林，婚约递与我父亲是怕我不会再去桃林而做的两手准备。”顿了顿，“我说的对吗。”
她点点头:“我猜我走后你不会再想陷入往日的回忆，因此不会去桃林。至于婚约嘛，是我拜托伯父让他转交给你的。”
她说得很对，她走后，我就再也没有去过桃林。
正值午饭时分，她在核对新进的药材，我在厨房做饭。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不久，四菜一汤便上了桌。我擦了擦手:“开饭啦。”她停了手中动作，上了桌。
想是很久没有再尝过我的手艺了，她慢慢的吃着。我眼里不知何时含满了笑，手撑着脸望着她。
她吃的很是满足，又转头问我:“为什么不吃？”我这才动筷，平平常常的四菜一汤却让我感觉胜过皇宫里的山珍海味。也许是有她在身边的缘故。我也不由得多吃了一碗饭。
晚上，我带她回我在江南的住所。我和她对坐在院子里，我拿出我深埋在地下的桃花酒，边下棋，边抿两口。酒兴正酣，她问我:“为什么这么久了才肯来找我？”我微眯着眼:“因为长安还有我妹妹啊，现在她嫁给了陛下。我也该寻找自己的生活咯。”说着，下意识解下腰上的玉佩，笑道:“ 独属于你的玉佩，我在长安好无趣。夏赏百花冬赏雪。行亦思卿，坐亦思卿。说完这个，我的意识便完全丧失了。忘了看她是什么反应。
又过了半个月，我在医馆的对面开了一家茶馆。仍然做回了老本行说书。还是一椅一扇一杯茶做伴，她时不时会来听我说书，我也下了堂就往她那边跑。江南民间一时流传着我和鞠婧祎的风言风语。
我也没去在意，毕竟他们都以为我只是个普通的说书先生。再加上鞠婧祎的美貌。所以总有些人会嚼舌根。倒是婧祎开始担心:“会不会影响你啊？”我摇头，揉揉她的头发:“放心，不会的。”
【建安十二年，春】
又一年的上元节，我们在江南度过。我买了两个面具，与鞠婧祎一起去猜灯谜。她兴奋极了，一会儿指指那个，一会儿指指这个。我眯了眯眼，将她指的全部猜了出来。顺带自己也做了一个给她，
我递给她时，她疑惑:“我记得我没挑这么丑的灯啊。”我黑脸:“这是我亲手做的！”
她嘴上嫌弃:“行吧，这个花了多少时间？该不会就花了一天？”我脸更黑了:“花了我整整五天。”她身体上却很诚实，小心翼翼的将灯笼收了起来。
最后我们在桃林里落脚，这是我为了赏桃花专门修建的一座宅邸。
我们坐在院子中，我拿着那一个樟木盒子，笑道:“不知这纸婚约是否还作数。”她笑了笑:“当然作数了。”我起身，在房间里找到了那一个金丝楠木盒子。递给她，示意知道她拆开看。里面有一只发髻，还有，一纸婚约。我突然凑到她的耳边，轻声说道:“第一不可负卿卿。”
我继续道:“在遇见你之前，我一直想浪迹江湖。直到遇见你，浪迹天涯也没那么重要了。现在想守着你一直到老。”
她沉默良久，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等到那一天你我都变老，你飘动的华发依然是我梦中的歌谣。”
一月后，我大婚。这时江南的人才知道我是沉楼世子，顿时来恭贺的达官贵人不计其数。排场极大，一向沉稳的我也不由得有些期待。笑吟吟的接待四方来客。 这时，右相给我一个再熟悉不过的香樟盒子，里面有一段丝绸。
顾夏和昭昭因为国事来不及赶过来。但也送了一封信及婧祎最喜欢的药草恭贺新婚。
“一拜天地！”我牵着鞠婧祎的手朝天地拜了一拜。
“二拜高堂！”我们转过头朝右相和父亲拜了一拜。
“夫妻对拜！”我朝她拜了一拜，透过头纱看到她美若天仙的样子。心里想着:“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
一年后，昭昭诞下龙子。写信催我们，我们总是笑笑。也没说什么了。
我和小鞠每天如胶似漆，成为了世人口中的神仙眷侣。
某天晚上，我问她:“香樟盒子及丝绸是什么意思？”
我这才知道一个习俗:江南大户人家，若生女婴。辄植香樟于庭。待女儿出嫁，便将树砍掉制成箱子。并放入丝绸作为嫁妆。取两厢厮守之意。
我与她相拥而眠，梦里又回到了建安五年那个春天。惊鸿一瞥，误了终生。
夕阳断桥，金柳水草。我仿佛在哪儿见过她。
我醒来，就这么一直注视着她。下意识的用手去描摹她的眉眼，要将她刻在心间。轻声道:“你眸海温涟，藏山高水远，我的人间。”
又是一年夏季，皇宫中，顾夏和昭昭举目东望，喃喃自语:“不知那桃花是否已开满如今的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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