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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羁

9939字,古色古香,初三年级评分作者:考进年级前十时间:2018-11-10 00:47

  【小编注】本文汉字8千+、共六小节

  【一】

  淮笙是不羁的性子。

  他20岁便以超群的才气和剑术闻达于天下,仰慕他希望能拜于门下的人有很多,但因为他做事相当放肆随意,江湖中仇家也并不少。

  虽然淮笙相当出名,但是真正见过他的人却没有多少。大多都只是从别人口中听说他的名号,意思就是,尽管他的名气很响亮,但是走在街上都几乎没有人能认出来。

  不是长相很普通,而是超尘到江湖上的画师无法画出,便无法流传于世。对此淮笙一开始也相当郁闷,不过在后来看到一些其他的名人一出门就被各种仰慕者围观之后,就相当释然了。

  认不出来的另外一个原因是:有很多人去他的住址想要求得一见,更是不乏想要拜师的。但是,纵使这些人将整个淮家宅院掘地三尺,都无法找到淮笙。

  每每问及他的家里人,家人们总是摇摇头,说他们也不知道淮笙在何处,下一秒又会去往何处。

  没有人知道苏清是怎么找到淮笙的。

  “环境真好啊……”苏清感慨。在辽远的青山间,没着一片薄薄的桃花林,轻轻覆盖着一所清雅的竹苑,竹苑墙边,有一条清亮的水渠。与蓝如清水的天和轻如蝉翼的云,倒是相得益彰了。

  不过这么偏僻,借着地利,寻常人若是不仔细看,还当真是看不见的。

  苏清眉清目秀,眉目间有一种淡淡的潇洒无畏。若只论这一点,倒是与淮笙有一分相似。

  苏清堪堪踏入桃花林,一柄长剑就斜斜地刺入他脚边的地面。长剑通体泛青,唯有剑刃出闪烁着耀眼的白光,剑柄是淡蓝色,镶嵌着珊瑚石。

  苏清仔细辨认,这应该是淮笙的配剑之一,梵念了。不等他细细思考,桃花林里传出懒散恣意的声音:“哟,来客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在下苏清,特来求见。”苏清抱拳行礼,一边环顾四周,欲要走上前去。“诶,别进来了,不许跨过梵念。”

  他面前的桃花往两边散开,在林子尽头,有一颗最为粗壮也最为苍老的桃树。在它的枝干上,淮笙正懒散地喝酒,腰间挂着另一把长剑。身上穿着黑色的长袍,也随着花瓣的落下飘扬,长发披散在两侧,转脸看向苏清。

  苏清愣了,淮笙的脸精致的宛如一个女人。除了他引以为傲的“牵云眉”微微上扬像个男子以外,都漂亮的不像是男子的容颜——鼻梁挺拔,眼睛弯弯的,漆黑如墨的眸子像是无时无星的极暗之夜,与白皙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却不违和,眉目之间还有淡淡的邪气,显得更像是传说中的妖仙。身上黑色的长袍无风自动,寸缕都绣了精细的纹理,看上去古朴又神秘;身体两侧还用了暗红色的花纹修身,护肩也是凌厉的黑色,棱角分明,与长袍整体的阴柔对比却不冲突。腰间的长剑剑刃极轻极锐,琉璃的蓝色称着桃花的艳红额外清丽,看不出材质,料想也是宝石琉璃一类的坚硬之物。

  “好了,见也见了,该走了吧?”淮笙腰间的佩剑在风的刮动下微微飘动,仿佛传出铿锵作响的声音,与淮笙慵懒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奇异地共响着,没有一点违和。

  苏清挑了挑眉:“先生设下的迷局,鄙人解开也煞是费力。没有收获,不枉费我三个时辰?”

  “……行行行,那把梵念你拿去,算是报酬了。”淮笙有点不耐烦,原来说到底,这家伙还是来要东西的。

  苏清拔出梵念,看了看,用劲一掷,“锵”一声,恰恰直刺入树杈间。

  淮笙侧头看看苏清,苏清相貌清秀,但是眉眼间潇洒中却又有浩然正气,身段也是匀称修长,白色的袍子在风里扬起,表情显得平静而又淡定。但看得出来,不管他装的多么成熟,也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少年而已。“不要东西,那你想要什么?”淮笙的声音慵懒归慵懒,却是男性的磁性,与他美艳的相貌形成的巨大反差,让人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不求其它,但求拜入先生门下。”苏清拱手,恭敬道。

  淮笙细细端详了一下苏清,觉得眼前的少年眉清目秀的倒还有点意思。迟疑了半晌:“若你能保证你终身不将剑法外传,终身不将此地说与外人,你便进来罢。”

  原本散开的桃花林又悠悠地合上,仿佛什么也不曾发生过。苏清跪在林前,变声期特有的声音在林间回荡:“我苏清在此立誓,若将此处任何一物外传,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桃花树仿佛有灵气般摇动几下,落下纷纷扬扬的桃花瓣,在林间飞舞盘旋,像是作了见证。

  真的是在为誓言见证吗?谁知道。

  【二】

  苏清在淮笙门下也已四年有余。

  今年他20,是淮笙名扬天下时的年纪。

  梵念早已被淮笙作为拜师礼赠与了苏清,在赠他的那天,淮笙问了他一个问题:

  “梵念意味着什么?”

  佩剑?伙伴?战友?

  苏清知道,这都不是他师尊想要的答案。

  他思考了很久,淮笙打断了他的思路:“别想了。”

  起身从他的房间出去,黑色的袍子迎风飘扬着。

  除了这个问题,淮笙对他的提问可以说有问必答,甚至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虽然收了个徒弟,但是淮笙却依然不改散漫的性子。更多的时候还是喝酒赏景,只有苏清来询问的时候,才会稍稍收敛自己的肆意,严肃一点。

  只不过他的这位师尊有个毛病,就是在每每自己在研读诗书时,一旦淮笙见着,总不免对他balabala说上几句。往往能从一个典故聊到另一个典故,看到他在作文时也会出口成章。搞得苏清每次都忍无可忍地站起来,一边推他出房间一边说:“师尊你是教我剑法的不是教我读书的好吗你可以出去了。”

  淮笙不免唠他两句:“怎么了,为师的文学造诣也不低,教你不也绰绰有余的。”

  苏清翻了翻白眼也懒得理他。

  但是只有苏清知道,四年间,苏清都没有看懂他的师尊。

  桃花林边刺下的梵念早已成为他的佩剑,现在代替梵念职位的是另一把剑,通体是沉闷的黑色,与淮笙身上黑袍柔美修长的韵黑不同,这是一种令人感到压抑、沉重的厉黑,剑刃却并不锋利,与淮笙的那把不知名的佩剑和苏清的梵念比起来钝的多,但是胜在势大力沉,一剑下去不只可伤人经络皮肉,若使用者天生神力,更是能直接劈断白骨。苏清曾在剑谱中看到过这把剑,叫作“无锋”。可他弄不明白,师尊的这些剑,为何要制于林子口。

  直到有一日,一个世家大族青年来拜访淮笙。剑已经刺下,却仗着自己的身份,料想淮笙不敢对他做什么,没等苏清出来将他接进竹苑,不顾劝阻,冒失地往林子里闯。两侧的桃花林激射出数以百计的利刃,把把都是剑谱上出了名的神兵利刃,把人打成了筛子。淮笙对此,除了觉得要把剑重新装回去真麻烦以外,对那位惨死路中间的青年却毫无同情。与青年同行的几位吓得转身就跑,据说带了家族的一大群身着盔甲的军士来。但是还没进山,就在山外被淮笙几个起落打垮了。丢盔弃甲血流成河。

  淮笙对此只是略略一笔:“嗯,买酒的时候遇见的,顺手解决罢了。”

  苏清觉得自己不了解师尊,就像自己至今也很难熟练地使用梵念一样。他不了解淮笙,不了解他对待敌人的残忍冷漠,不了解他的过去,就像不了解梵念。

  可能是至今都不知道“梵念”究竟代表什么吧。

  淮笙靠着桃花树上,看着苏清呆呆地盯着梵念。桃花瓣轻轻从树上抖落,落在竹屋的屋顶上,落在梵念锐利的剑锋上,落在淮笙的心上。

  梵念,凡念。

  苏清早晚会知道的。能够坦然放弃梵念那一天,才是摒弃所有世俗红尘牵绊的那一天。

  “师尊,你的剑法和学识都是当今世上一流,为何不去效力朝廷?”苏清尚且变声期的声音,夹杂着一半成熟一半青涩,有一点点嘶哑,抬头看着淮笙。

  淮笙没有回答,看着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岚,点缀着幽深的密林。眸子里的光,明亮却又有着令人窒息的黑暗。

  从那个时候起淮笙就知道,早晚有一天,苏清会离开。

  而且苏清,这辈子,都不会放弃凡念。

  把此剑赠他,一是因为苏清与梵念确实有缘,二是淮笙想告诉他,凡间的红尘不适合你,梵念也不适合你。

  但苏清怎么会知道呢?

  【三】

  淮笙的手指,骨节分明,白皙修长,没有一点伤痕或者茧子,像是个娇生惯养的妇人家的手。每每苏清看到淮笙持剑的手,再看看自己因为练剑粗糙的手,都会心有慨叹。苏清甚至都怀疑,淮笙究竟是不是真的就是一个女人,他宽大的黑袍子下是不是一个妇人娇小的身躯。

  随着岁月的流逝,苏清的相貌已经褪去了青涩,面容间多了几分刚毅和坚强,眉目间的正气更为浩然,有一种令人信服的正直潇洒;下巴上浅浅一层淡青色的胡渣使他的面容更加成熟,黑色的眸子像繁星点点的夜空,万千繁星在里面闪烁,令人看一眼就会不由自主的陷进去。身材也逐渐高挑,刚拜入门下时整整矮了淮笙半个头,现在与淮笙那仅仅半尺的差距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月白色的袍子更是衬得他身材修长,举手投足间有着读书人和侠客两者混合的独特的气质。

  唯有淮笙,与四年前的他几乎并无区别,从他的脸上,看不出有岁月留下的痕迹。依旧喜欢饮酒谈笑,独自靠在桃花树上,笑看对面山上的猎人打猎,农夫耕耘。苏清从未看过淮笙为什么事而生气,或者为什么事而大喜。他似乎永远都那么平静,不悲不喜。

  那是一个初冬的寒夜。

  苏清站在淮笙后院门口,恭敬地禀报:“师傅,徒儿有一疑虑,特来求见。”

  淮笙懒散的声音从门后传来:“和剑术有关吗?那就进来吧。”

  苏清推开了房门,淮笙正懒洋洋地靠在后院里的温泉池里休息,桃花瓣从树上落下,浮在水面上,倒映出艳红的模样。竹苑里的一切似乎都不能以世间万物的常理判断。淮笙漆黑如墨的长发披散在两肩,他的黑袍此刻正被规矩地叠好放在了池边。温泉的水冒着蒸蒸的热气,在寒冬里散发出了诱人的温暖。

  苏清一怔,毕竟也是热血方刚的年轻人,淮笙的脸本就极美艳,一时间令苏清有点措措。“师……师傅,既然您在……嗯……沐浴……那我就先出去了……”言罢,苏清正欲夺门而逃。“无妨,有何事尽管说。”淮笙慵懒地抬起眼睛,宛如艺术品一般精致的眸子斜斜地看着苏清,深邃的黑色让苏清一愣,“哦……好……好……”

  苏清将书籍交给淮笙,自己蹲在池边,近的可以将淮笙扑闪的睫毛数清,他这才留意到淮笙的手臂上健壮的肌肉,皮肤却依旧白皙。

  “原来师傅有肌肉……”苏清暗暗想到,却忍不住被自己的想法逗笑。淮笙斜眼瞄他一眼,笑了笑,自己这个徒弟表面成熟稳重,实际在自己面前也是孩童心性,不过是这样的话……

  他就更不想他去接触凡尘的纷争风雨了。

  “寄情丝于万水千山而非江湖战乱。”

  “这个地方迷惑很正常,我当年谱写此剑法时也曾在此多次演练,我演练一遍你就明白了。”淮笙将书还给苏清,低沉而磁性的声音响起。

  “哦……啊?!”苏清猛地回过神,师尊这是泡澡啊!!!还有在水里演练这种操作吗!!!不可能赤身裸体地上岸吧!!!

  淮笙轻笑着;“想什么呢。”淮笙从水中站了起来,周身迸发出一股温和却并没有攻击力的剑气将水流隔绝在外,黑色的长袍扬起,轻轻落在淮笙的肩上。淮笙随意的将腰带系了一下,翻身上岸,手边出现了那把一直携带的不知名的琉璃剑。

  淮笙慢悠悠的挥舞起来。尽管是在寒夜,但是因为是在温泉池附近,并不如何寒冷,吹来的风竟还有些暖意,吹的人脸上和心里都暖烘烘的,不经意间撩起了淮笙的袍子,露出袍子下健硕紧致的胸肌,流露出了些许狂野和霸道的气魄,但白嫩的皮肤却又有一种出人意料的温柔与依恋。

  苏清并不等淮笙多演练几遍,脸就已经通红,连忙告退,一个人待在前院里努力使自己平息下来。淮笙看着苏清逃之夭夭的背影,嘴角勾起一缕轻笑。

  除了淮笙和苏清没有人读懂他在笑什么,因为这种笑容,无数次让人胆寒和心惊。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而这个笑容,也像一本书籍,遗落在历史前进的路上,逐渐被尘土掩埋,被冰霜凝结,消散在尘埃满天的暗空,再也没有人能阅览和查阅。

  “你去了,便不准再回来。”淮笙的声音褪去一贯的懒散,听起来很是威严,震的桃花树上的桃花颤抖着飘落,就连竹林也不住的发颤,山间生灵仿佛都静默下来,不敢让这声音有一点杂声。

  “是。”苏清低垂着眼睛,看不出他此刻的心情,只能看到他闪动的睫毛。

  “去吧。”淮笙挥了挥手,苏清眼前一阵狂风,宛如席卷过境的狂龙。大惊,手已经搭在梵念上。再睁眼,已是京都。

  【四】

  五年后,苏清26岁。

  凭借一身好武艺在战场上杀敌无数,高远的见识为皇帝尽心谋事,一路攀到了高位,世人皆传苏清的丰功伟绩,留下一段段美名佳事。

  很快,他的位置,他的美名,他的权倾朝野终受到了皇帝的猜疑。

  功高盖主者又有几个能活下来名垂千古,终究是伴君伴虎罢。

  在大军中倒下那一瞬间,鲜血染了天空,染了江山,染了山中的桃花。

  染红了记忆中人的脸庞。

  闭眼前最后一眼,是一缕飘扬的黑袍,袍上沾了一缕艳红的梅。

  黑袍的主人,似乎在笑。

  再苏醒,是在一片原野里。睁眼便是一轮明亮皎暇的圆月,悬在半空,洁白的月光撒落在田野上,像落下了场大雪,原应金黄的麦田竟镀上一层薄薄的雪银色。

  在月的身旁,一个男人迎着月光站立,影子在地上拖得老长,黑色精美的长袍肩处,在月光的照耀下额外温柔。长发迎风飘动,显得张狂放肆,看起来却也是雪白银色的。腰间的精致的长剑,只有剑柄能看出有血迹,除此之外,这人的衣袍似乎没有一点脏。

  “师傅……”苏清支撑着坐起来,身上的白衣染满了血红,宛如一副妖艳的山水画,画里有着耀眼的皇宫,和权倾朝野的轻狂。

  “回去吗?”声音依旧慵懒。

  苏清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就想跑向月光下气宇轩昂却收敛光芒的身影,没有跑两步,终是体力不支,斜倒在田野里。

  淮笙缓缓转过身,一步一顿地走向苏清。

  “你,什么时候才能懂。”

  月光下,一个身段匀称修长,妖媚俊逸却又刚毅潇洒的黑衣男子,搀着一个浑身是伤,血晕出一卷绝美画卷的白衣男子,跌撞地走在原野上。

  黑衣男子长发依旧不羁的披散在双肩之上,眼中却尽是似水柔情。

  而白衣男子画卷之中,名誉天下渐渐淡去,有一个持剑的身影,浓墨重彩。

  “喂,站住。”淮笙双手抱臂,渊黑的袍子灌入了山间的疾风猎猎作响,墨黑的长发随风轻轻扬起,佩剑也随着风摆动着,凌厉的剑锋让人不敢小觑。淮笙站在山崖之上,内力将他的声音传得悠远,一贯懒散的声音多了几分杀意与冰冷,仿佛一头等待猎物的猛兽。下方的军队愣住了,一时竟不知道是何人在说话。

  “谁……谁在装神弄鬼。”领头的将军“唰”地抽出佩剑胡乱指着。

  “山涧流千里,军队亡百步。”淮笙轻轻笑着,腔调里带着一丝嘲讽与轻佻,仿佛面前这不是训练有素的军队,而是乡间的草兵。

  “你……你是淮笙?”领头将军大惊,急急下了防御指令。淮笙此人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却自上个月开始,就专门猎杀各支军队,手法极其果断狠辣,且大部分都是于山谷被劫。又因为没有军队能够在淮笙发起攻击后,前进或后退百步的距离。于是得了个“军队亡百步”的弑神称号。

  “哟,认出来了。有趣。”淮笙狭长的黑眸轻轻一斜,提着三尺的锋芒,青锋覆着手肘,右手一发力,锋芒直奔而下,直接刺穿了领头将士的头颅。后方众军士大惊,自乱阵脚向后逃去。

  “往哪跑?”只见他从崖上将身跃下,落地之时将剑拔出,三分森然的杀气从剑上蔓延起来,凛意起势,两步跨将上前,宽袍依旧肆意地飘扬着,手上却没有停下来,刀刀刚好割入脖颈,只留下一道极深却极窄的伤口,溅出几滴鲜血,琉璃剑的锋芒上多了几分狰狞狂恣。步子轻灵飘逸,手腕翻转间取人性命。

  眨眼间,又是不出百步,一支几分钟前仍规模浩大威风凛凛的军队灰飞烟灭,消失于世间。

  淮笙不经意地抖抖手中的剑刃,上面的血迹飞快褪去,很快变得更加透亮锋利,锋芒毕露,只有剑柄处仍残留着血迹,显得狰狞恐怖。再纵观淮笙,衣服上下无一处沾染血迹,显得那么怡然自得,仿佛在散步一样轻松。

  他将身一跃,飞快窜离,消失在山口处。

  【五】

  回到山中桃花林的时候,苏清正靠着最苍老的那颗桃花树看书。

  淮笙脚尖一点,飞掠到他身边站稳,探头看过去。苏清眼里蕴含着粲然笑意,像是乡村夏夜里飞舞的萤火虫。

  “怎么这么开心?”淮笙笑着摸了摸苏清的头,看着他的眼睛,不由看得呆了。

  “看什么看啊。”苏清眨了眨眼睛,“师傅啊,你说我们要不要给这个地方取个名字啊?”

  “好啊,你取吧。”淮笙不甚在意地盘腿坐下,靠在树上,从腰间掏出一个酒壶,轻轻将塞子一拔,烈酒入喉。

  苏清盘腿与淮笙并排坐下,整个人靠在淮笙的身上。淮笙身材本就很好,肌肉蕴含着爆发力,平时只是那漂亮得不像男子的容颜,才让人忽视了这一切。

  “那就叫……卿吟林吧。”苏清歪着头想了好久,才憋出这个名字,“不过师傅,这片地方,是你自己亲手所建吗?”

  淮笙把手枕在后脑上,半躺在树脚下,几缕风调皮地拨拉下几枚桃花,淮笙伸手一捉,一朵完整而娇艳的花便在他的指尖:“不是。”眼里流转过一丝笑意,在本就澄澈的眸中荡漾开来,“这是那皇帝老儿给我修的。”

  苏清眼眸喑了喑,很快恢复了正常。

  “你还记不记得,你之前问我为何不效力朝廷吗?”一抹艳红在淮笙手中翻转,桃花开得正旺,“因为,我曾经与你有同样的遭遇。”

  一怔,苏清伸手接过淮笙递过去的花:“……啊?”

  淮笙仰头望着靛蓝色的苍穹,柔白的流云,声音柔柔的,完全不像是曾经让江湖中人津津乐道万流景仰的意气风发的“破军者”,以及如今让军队闻风丧胆的“军队亡百步”的弑神称号。“那个时候,我在朝廷辅佐尚且年少的皇帝,一手遮天。那家伙长大之后啊,便想除掉我,派出大量军队追杀围剿我。我在全国各地流窜,结局是,”淮笙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微笑,“所有的军队,都死在我手上了。”

  苏清一窒,他没有想过,淮笙的实力在那时就强到那个地步,很轻易解决了他九死一生的难题。

  “如果只是这样,最多井水不犯河水。不过,在接下来,我展开对驻军的屠戮。于是江湖里的人,都给了我‘破军者’的称号。而皇帝在几次暗杀,通缉后无效,只得求和,便按我的要求给我修了这里。我的大部分要求都可以满足,只有一个是绝对禁止的。”

  “就是,再次参政。”

  淮笙慵懒地眯起了眼睛,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却令苏清有些心疼。

  苏清把头靠在淮笙的胸膛上,环住了对方的腰。任凭微风掀起洁白的袍子,像是翻飞的白色蝴蝶。

  “朕在此,要求见淮笙。”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坐在桃花树下看书的苏清有些紧张——淮笙刚好出去展开又一日的对军队的绞杀了。

  苏清一挥手,桃花林向两边散开。只见当今的圣上规矩地站在林外,一步也不敢跨越雷池,出乎意料的,一个下人也没有带。

  “师傅不在。皇上请回吧。”苏清皱皱眉,他实在是很讨厌眼前的这位真龙天子。

  “朕在此恭候。”徽昱——也就是皇帝的名讳,便驻足在这。身上一件轻便的黄色袍子,腰间佩剑,自出古朴厚重之感,剑柄雕了一条栩栩如生的龙。

  “哈哈,我还以为是哪位贵客到我这穷乡僻壤拜访,原来是皇上。”一阵豪情万丈的声音回荡,紧接着,淮笙已将苏清拦在身后。

  “淮笙,我该说你是宝刀不老呢,还是裹足不进呢?”徽昱似笑非笑,声音中的杀意毫无掩饰。

  “随便你。”淮笙耸耸肩,“不过,请回吧。你的要求,我一个也不会答应的。”

  “你可记得你说你再不参政!”徽昱勃然大怒,磅礴凌厉的剑气喷涌而出,将树都划出几道一指深的裂痕,树上飘落的桃花在剑气下皆是裂成两半。

  淮笙将手覆在琉璃剑上,一道白芒闪过,比之前更为凌厉的剑气划破空间直直指向徽昱。徽昱不敢怠慢,利刃出鞘,堪堪挡下这一击。

  “啧,皇上的剑法倒是有进步。”嘴上说着,脚步漂浮,身影闪烁着,青蓝色的剑锋宛如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正对着徽昱龇牙咧嘴。飘飞的黑色袍子不知道是多少军士里阎王爷的代名词。

  徽昱手握天子剑,身形一闪,只见一道锋利的刃芒和一缕翻飞的黑袍在眼前一闪而逝,来不及出剑抵挡,琉璃色的剑刃就已经在他脖子上割除一道浅浅的血痕。

  “不过还是弱了很多。”徽昱回过神时,淮笙已经双脚点地落回树下,挡在苏清面前,嘴角一挑,无所谓地说,“皇上请回吧,我等我不再发这火,自然就会停手。”

  “你……”徽昱龙颜大怒,怒极反笑道:“淮笙我告诉你,你这徒弟早晚有落单那一天,他的剑术造诣在我之下。我可劝你考虑清楚。”

  淮笙眼里的锋利和寒意越来越浓厚,他轻笑起来:“皇上,如果你这么做了,我保证,亡了你的国。我倒是该劝你慎重了。”表情骤然冷下,尘土飞扬之间,淮笙没有再靠着自己鬼魅的步伐,用最纯粹的力量和剑道上无人能及的剑气,径直向徽昱激射过去。徽昱感受到了眼前剑气的庞大和死亡的气息,面色大惊,往侧闪开,却依旧被劈得倒飞出去,砸在地上,凹出一个大坑来,被断去一只右臂,身躯上还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痕,但却并不致命,顶多伤筋动骨躺几个月罢了。整个人灰头土脸狼狈不堪,哪有一开始的威严霸气。

  “喊你那群藏起来的手下带着你赶紧滚,别想打我徒儿主意。”淮笙面带煞气,厉声说。

  这是苏清第一次看到淮笙如此动怒。

  树两旁闪出几个黑影,面色难看,身上也有深浅不一的几道伤口,显然是之前淮笙那一道剑气也将他们当成了攻击对象。黑影跳入坑中,将徽昱背在肩膀上,几个起落便离开了谷中。

  【六】

  最繁华的京城之中,天子的脚下,淮笙牵着苏清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游走。

  苏清依然不改平时严肃的本性,大部分时候仍然是规矩地乖乖跟在淮笙身边。淮笙本就无拘无束,倒是像个孩子一样嘴里叼着糖葫芦,脚步凌乱洒脱地走着。

  过往的行人纷纷回头观望——淮笙美的堪称妖艳,而苏清又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很像一对令人羡艳的神仙眷侣。

  “诶,那个是不是苏清大将军啊?”

  “你还真别说,有点像。”

  “苏清不是被大军围攻了吗,哪能活下来啊。”

  “对对对,苏清好像是被围剿而死了。不过因此,他的师傅,也就是赫赫有名的淮笙,直接灭了好几支精锐部队才停手,据说连当今圣上都被他砍了几剑他才消的气啊。”

  “停停停,皇上的舌根可嚼不得。不过,淮笙对他这唯一的徒弟可是相当宝贝啊。如果苏清将军没死,哪会有后来这么些事啊。”

  市井街民们的窃窃私语,无一落空的传尽二人耳中。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苏清轻咳一声,表情略略有些不自然。

  淮笙倒是坦坦荡荡,冲苏清坏笑一下,声音传尽他的耳朵:“我可宝贝你得紧呢。”

  苏清有些恼,只是把头低下去,委委屈屈地跟在淮笙后面,直到淮笙传来一声轻笑才知道自己又被戏弄了。

  一声轻喝传来,苏清下意识绷紧了神经,才反应过来淮笙在自己身旁,哪怕千军万马都必然不会有事,放松下来,抬头看,是两个小孩子拿着木剑比比划划。

  是啊,有他在,走这万水千山,有何困难。

  多年后,在茶馆里,说书人依然重复着那年轰动一时的故事:

  “……那苏清将军啊,受到当时圣上的猜疑,在众军围剿里,尽管武功高强,仍是落败……”

  不过这些故事与他们再无关系了,或许那时淮笙已经带着苏清回了卿吟林,或许还在大好的河山里游山玩水,或许在哪个都市里的街道上吃茶看戏。

  谁知道呢?

  (完)

  番外:“师傅你的剑叫什么名字啊?”

  “清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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