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的主角是我大姑奶。
从小开始并没有和她有太多的接触。
大约是在我五年级时,他们开了家猪肉店,我就和父母一起去店里帮忙照看生意。
我说是去照看生意,其实就是去疯而已。屋子里挂着猪心,猪肾,猪肺,猪大肠,猪苦胆,猪头,猪大腿……全是血腥味,可奇怪的是,那时的我一点都不害怕。
我姑奶吃苦耐劳,对我印象最深的一件事就是她有一次切肉,不小心从手指背上剜下来一大块肉,血流不止。可她还是没有停止手上切肉的动作。
我给她买药回来她也不抹。她说药有味儿,切肉不能涂。我让她贴个创口贴,她说创口贴不透气,还不如不贴。
她每天都辛苦劳作,不肯停息。
我爷见了他总是会感叹,这可是从前十九不沾春水的大小姐呀!今天却过着这样的日子。总是心痛她。
她却笑笑说,现在日子也挺好的。
她从来也不小气,每次饭时,总是把肉切的大大的,放的多多的,吃的够够的。然后我姑爷就会端个碗,黑着脸,慢慢的走出去,蹲到门口的那块大石头上,嘴里不知嘀咕着什么。
可能在他眼里我们就是个来蹭饭的穷酸的亲戚吧,还是永远看不起的那种。
关于我的姑爷,我也有很深的印象。其中最忘不掉的就是他杀猪的时候。
我见过他杀猪。
几个人拿个大铁钩子,勾住猪的后脖子。猪一吃痛就往挣,钩子就会更深,其中一人拿刀子去割猪的喉咙,血流出来了,猪很快就不动了。几个人把猪抬起来,勾起来,挂在一棵粗壮的大树干上,拿盆子接猪血。之后,再把猪整个扔进一口乌黑的大桌中,大锅下生起火。几个人开始拿刀子刮猪毛,然后把猪从中间分开分成两半,这就是生猪了。然后把所有内脏放进一个接满水的大铁盆,接着,烤猪头,洗猪大肠……
因为见过他杀猪,我有点怕他。他从来没有笑过,总是黑着一张脸。
原本故事可能就这样平淡的走下去。
但
有人却偏不。
我姑爷有外遇了。
这是听我妈说的,那段时间她们打离婚官司,我妈去帮忙。
听到这个消息,我是真的不敢相信。
两个四五十岁的人了,也相依相伴过了大半辈子。
离婚?外遇?出轨?
他们有一个已经成年的女儿,一个才上初一的儿子。
我姑爷出轨的那个女人是我姑父出去跟别人喝酒的时候,在酒店认识的,呵!酒店,又会是个怎个好货色?
听说小三才30多岁,离过婚,没有孩子。正值而立之年啊!她却做了这样的事。
我姑奶知道这件事,是小三来找的她。
是的,你没听错,小三带着一帮子男人来家里找她了,让她离婚。就像偶像剧里的狗血剧情,真实的发生在她的身上了。
我姑奶奶是个柔弱的女子。她不肯离婚,因为放不下两个孩子。她也不肯将这样的事情告诉任何一个人,害怕别人为自己担心。
自己一个人默默的承受着一切的,所有的痛苦。
她要等,等她的丈夫回来给自己一个解释。
一个星期后,久日不着家的姑爷回来了,她问他这件事是不是真的。她内心一定是孤独彷徨无助的,迫切的希望丈夫能够给自己一个解释。
我姑爷始终就只有一句话。
“她怀孕了,我们离婚吧!”
我姑奶奶心终是死了,想起他平时的种种,甚至打自己,骂自己,对自己进行家暴,自己都没有说过要离婚。可现在他竟然能厚颜无耻的说出这句话。呵,是自己对他太纵容了。所以姑奶决心要与他离婚。
我姑爷说,小三有身子了,要给儿子留房子,所以房子就不分给我姑奶了。
我姑奶当然不在意,半个破房子算啥?连半个念想都不值得留。
自己在这个房子里辛苦奋斗了这么多年,却依旧落得如此下场,终是一场空。呵,不要正好可以眼不见心不烦,防止想起以前的那些伤心事。
不要就不要了,我姑奶并不在意。可他们这些年辛辛苦苦存下来的那些钱,要留给女儿留给儿子当学费的那些钱,总得讨回来。
可我姑爷竟是全入囊中,要姑奶净身出户。
我姑奶问他为什么?
他说乐儿(他们的儿子)还小。我养着,生活费你不用出,我给他出他花的钱就抵消了,冉冉回来结婚的时候嫁妆我也给她出。
我姑爷是一个冷血至极的人,这种话他也说得出口。
儿子不是你儿子吗?
女儿不是你女儿吗?
我姑奶心寒得很,可是她的努力可不想全部放弃了,只落得一人孤身流浪。为了儿子和女儿,她也要争取一把。
她就打官司啊,想要回一半的钱。可官司啊,复杂得很呐,一整个春节他都在奔波着。
可官司却始终赢不了,只能一直僵持,她手中的余钱也花尽了,亲戚们也都借过来了,可是官司还是定不了,赢不了。
她终向现实低了头,过了年,我姑奶就独身一人离开了家去了郑州,听说是在卖衣服,嗯,相信自己的奋斗终不会痛苦。
我姑爷和小三的事儿被传得沸沸扬扬的,我只见过那个小三一面,那时候她挺着大肚子给我姑父擦汗,那是在肉店门口。他们也不怕招人非议,招人笑话,倒也显得爱的“招摇洒脱”。
邻里乡间因为知道了这件事,就对他们冷淡的起来,他们也被乡人所耻笑诟骂。最后他们的肉店,都被砸了。他们也不敢报警,就在屋后的一片小树林里搭了个简易棚,后来他们的儿子出生了。和一家三口真“幸福”。
他的儿子乐儿,他也没管过。总往我家跑,也不上学了,混混噩噩的度日,我每次见他,他都很多很多话。
“你看这个楼可高。上去好不好?”
“姐姐?咱俩去偷一盆。”
“姐……”
他一直在说话,一刻钟也不停,也不管我理不理他。
他的女儿在技校毕业后就当了幼师,亲戚们不停地给她介绍对象。可她竟一个也没看上,什么原因,都是心知肚明。第二年过年我姑奶没回来。
第三年过年,她回来了,染了头发,烫成了小波浪,穿着着呢绒大衣,化着精致的妆容,宛若一个贵妇人。
可是她经历了什么,都知道。
她说话谈笑间,再没有那样的小心懦弱了,当然她也再也没有提到过那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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