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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师

7930字,古色古香,高一年级评分作者:公子枫时间:2018-08-15 21:46

  听闻皇宫来了个琴师,长得极俊,琴也弹得好。

  她是皇帝最小的女儿,又机灵得很,所以十分得皇帝宠爱。这一日,皇帝又在御花园摆酒宴,请琴师为众人演奏。忱熙坐在位置上看着亭中央那抹白色的身影不禁入迷了。那是一个怎样的人呢?简简单单一身白衣,抚琴而坐,微微低垂着头,嘴角不经意上挑,墨发散在身后,只一丝白绸系着发尾,一双白皙修长的手在琴弦上轻轻拨动,身后的荷花映衬着,美得像一幅画。

  “父皇,父皇,他叫什么名字啊?”忱熙窜到皇帝身边,眨巴着眼睛问。皇帝看着她这幅模样,笑着摸摸她的头,缓缓道:“俞卿。”俞卿?不仅人长得好看连名字都这么好听!忱熙这样想着又望着俞卿傻笑。接着又问了他的住处,出乎意料的,他也住在宫里,不过是一个偏殿。

  宴席散了后,忱熙迫不及待地朝俞卿走去,白皙的脸旁爬上一抹微红,嘴角上扬,笑得眼睛亮闪闪的。“你好呀!我叫忱熙。”忱熙喜滋滋地坐到俞卿对面。俞卿站起来微微倾身,“草民参见印熙公主。”他的声音淡淡的,像一泓清泉。“你声音真好听。”忱熙发自肺腑地赞叹。俞卿只是微微一笑,并不答话。

  俞卿勿自拨动琴弦,清澈的琴音从指尖泄出,令人心驰神往。接着,清澈的琴音变成了欢乐的琴声,慢慢的,音调越来越高,似是要划破天际,在到达前所未有的高调时,突然辗转而下,变得低沉哀伤,抑扬顿挫,像是在诉说一个悲伤的故事,最后拨动了几个琴弦,忽的停下了。

  再抬头时,忱熙还楞楞的沉浸在琴声里,俞卿轻笑两声,唤回了忱熙“离家出走”的思绪。“呃……呵呵,”忱熙回过神,尴尬的碰碰鼻子,“这首曲子真好听,有名字吗?”“有。《无果》”顿了顿,又说:“我该走了,公主自便。”说完抱起琴,目不斜视地走了。忱熙看着他挺直的背若有所思,在他身后大喊:“明天我去找你玩!”俞卿身形颤了颤,终是没有回过头。

  第二天,忱熙果然去找他玩了,还带了把剑。果不其然,那人又在弹琴。忱熙坏笑,蹑手蹑脚地走到他背后,突然伸手捂住他的眼睛,故意压低声音问:“猜猜我是谁。”原本动听的琴声戛然而止,他本就感觉到了有人接近,只当是皇帝派来试探他的人,却不想是忱熙。更没料到她会把手伸过来捂自己眼睛。全身都不自然地僵了僵,连着声音都是颤的,只不过他伪装的极好,忱熙根本听不出来。他道:“公主别闹了。”

  “哎呀,你怎么知道是我啊?”忱熙有点失望,悻悻地坐到他对面。俞卿不语,看着她坐下,眉头微皱,说:“公主,地上脏。”说罢还站起身来,似是给忱熙让座。而忱熙只是淡淡摆手:“没事啦,我都习惯了。”“公主,切不可失了仪态。”俞卿无奈地提醒。“哎呀,好了好了,我不坐就是了!”忱熙站起来拍拍裙子,又问:“你会练剑吗?”俞卿听到这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想从她眼里看出破绽,但回应他的只是闪着星星水灵灵地眼神。却还是说:“不会。”

  忱熙眼睛更亮了,连忙说:“我会我会啊,我教你好了。”说着,也不管他同不同意,就拉着他的衣袖,把他带到一棵桃花树下。劈下一根树枝,递给他“哝,这个做你的武器吧!”俞卿看她笑得天真烂漫,竟也鬼使神差地接下了。

  后来着几日忱熙都孜孜不倦地往俞卿那儿跑,教他练剑。她的剑法是皇帝亲自教的,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令俞卿都有些惊讶,她也是毫不吝啬地把皇帝教给她所有的剑法都教给他了。这天,她照常来了,却没有带剑。在俞卿惊讶之余,她说:“今天我不教你练剑了,怪没意思的,要不我跳舞给你看吧?”俞卿点点头,想了想又说:“我为你抚琴。”“好!”忱熙笑眯眯地回答,其实她打的就是这个心思。

  这一次,他弹的是欢乐的曲子,似乎夹杂了一丝不明的心绪。桃花树下,一抹淡蓝色身影舞动着,伴着欢乐的弦音,引人驻足观望。墨发随着舞姿摆动,时而吹过的微风,把它们带到空中飘飘散散。琴至尾声时,忱熙随手折了一株桃花,凑到鼻子前嗅了嗅,闻着桃花发出的清香,忱熙喜笑颜开。

  纵是俞卿也不免看楞了,白皙精致的小脸上扬着发自内心的笑容,那个笑,很纯粹。他不知道,忱熙的这个笑,会永远地刻在他心里。他也不知道,他会为这个天真烂漫的人儿,丢了心。

  那样相安无事地过了几个月后,中秋节的晚上,俞卿望着天上的圆月,陷入了沉思。不知道异国的家人怎么样了呢,是否会因少了他而冷清呢?他来这个国家已经一年了,他想,这次在忱国待了这么久,也是时候走了,不过……“砰——”正想着,却被门撞到墙上的声音打断了思绪。俞卿闻声望去,看到了忱熙跌跌撞撞的身影,他连忙跑过去扶着她,却闻到她身上浓厚的酒味,顿时狠狠地皱眉。

  “唔……”忱熙抬头,晃晃脑袋,总算看清了面前人的容貌。“阿卿……”她扑到俞卿怀里,嘴里嘟哝着。俞卿把她推开,正色道:“你喝醉了。”“不!我没有!”忱熙立马炸毛。踮起脚,用手勾住他的脖子,把唇凑上去。”!!”俞卿瞪大眼睛,条件反射想要把她推开,奈何忱熙死死抱着就是不撒手。好不容易把她拉开一点,俞卿看着迷迷瞪瞪却勾人的忱熙,慌乱的扭头。“阿卿,阿卿,你,你看着我。”忱熙硬是强迫他正视自己的眼睛,“阿卿啊……我,我喜欢你!”

  俞卿知道她喜欢自己,可没想过她会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可能是酒后壮人胆吧。“我喜欢你啊……很喜欢很喜欢……是想要过一辈子的那种喜欢……”忱熙还在絮絮叨叨地说。俞卿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保不齐会做些什么,于是哄道:“我知道了,现在很晚了,我叫人来接你吧?”“不要!我不回去,我要跟你睡,不穿衣服的那种……”说完直接又吻上了俞卿凉凉的唇。

  这一吻,就真的无法收拾了。于是,红烛灯旁,玉帘轻晃,一夜无眠……

  待忱熙醒时,早已是日上三竿了。她坐在床上,脑子一片混乱,昨夜的场景一一浮现在眼前。“唔……”忱熙缩进被窝,无地自容。被窝里还残留着昨夜暧昧的味道,忱熙脸蛋红得滴血,想要快点逃离这里。却在桌上看见一张纸条,是俞卿留下的。上面只有一句话:我回家了,等我。

  这一等,就是三年。这一年,敌国来犯,皇帝因其重病而死,皇子们争权夺利,百姓陷入危难,国家摇摇欲坠。终于,托了三个月,忱国灭亡。满城烟沙,忱国没有一个活口。但幸好,忱熙因出宫寻人躲过了这一劫。寻人,寻谁?当然是俞卿。

  当忱熙再回忱国时,早已物是人非。忱熙混入城内,心里异常焦急,俞熙还在皇宫里!俞熙,是他们的孩子。是夜,忱熙熟门熟路地翻进皇宫,找到俞卿以前住的地方。至他走后,她一直守在那,她怕他回来找不到她,她就一直住在那,带着他们的孩子住在那。

  “主子……快走,俞卿……回来了,是他……灭的忱国……”虚弱的喊声从后面传来。忱熙猛地回头,看见了她的护卫,他怀里抱着个孩子,是俞熙,他正睡得香呢。护卫把孩子交到忱熙手里,然后轰然倒地,再也站不起来了。忱熙眼里蓄满泪水,听见脚步声传来,抱着俞熙逃了。

  她脑海里一遍遍循环着护卫的话。他说俞卿回来了,但是,是他灭的忱国?她不信!俞熙还小,她不能再丢下他去找俞卿,只好带着他再山里隐姓埋名,又是一年,忱熙不想再等了。她托人照看好俞熙,又回了皇宫。她把皇宫找了个遍,都没有看见俞卿,忱熙又折回了那个俞卿住过的地方。

  她看见了俞卿,他仍在抚琴,但不是一个人,他的旁边还有一个女子。也是淡蓝色衣服,也是那棵她苦心照料的桃花树,他们一个抚琴,一个跳舞,如当年一般。

  忱熙狠狠地咬着唇,她本不想哭,但泪却止不住地一滴一滴落下,她觉得她的世界似是坍塌了,心脏一阵阵发疼。“噗……”忱熙硬生生吐了一口血,那血啊,红得刺眼,红得不像话。俞卿听到声音,转头看向声源,却只是一抹决然离去的白色背影,和地上鲜红的血。那个背影,与当年他离去的背影一样,只是少了疏离,多了哀伤。

  一路上,忱熙想了很多,脑海里浮现出他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她顿了顿脚,眼中闪过悲痛。他第一次弹琴给自己听的曲子叫《无果》,是不是那时候他就在暗示他们不可能在一起了?他叫自己等他,可是她等了三年也没有等到他,那时候,他是不是早就把自己忘了?这些年来都是她自己一厢情愿吗?都是她在演一场没有观众的独角戏?想到这里,她的身形晃了晃,又是一大口鲜血,染红了她雪白的衣裳。

  “呵呵。”她自嘲地走了几步,突然想到什么,又返回皇宫,只不过这次不是去找他了。她径直朝皇陵走去,她想,如果皇陵被毁,她就是死,也要拉上俞卿陪葬!不过还好,皇陵还是那个样子,只是又多了几个碑。

  她走到碑前,直直跪下,声音哽咽:“父皇母后,皇兄皇姐,对不起,忱熙不能帮你们报仇,杀了他我做不到……因为我爱他,因为他是俞熙的父亲……对不起……”她重重磕了三个头,起身,泪湿衣襟。然后,又是决然离去。待她走后,黑暗里走出一个人,但不是俞卿。

  回到竹屋,俞熙正坐在台阶上背诗,看见忱熙回来了,蹦蹦跳跳地迎上去。但看见她身上的血迹后,明显皱眉了,这神态和俞卿很像。忱熙摸摸他的头,直接走进屋里。换了一身衣服后,勿自坐在树上喝酒,喝了一坛又一坛,喉咙火辣辣的。“咳咳……”又是一阵咳嗽,口腔传来血腥味,忱熙不耐烦地跳下树把血吐了,望着门口的俞熙。

  “弹琴给我听罢。”俞熙楞了楞,随即答道:“好。”俞熙走到石桌旁,抚上那把桐木琴。自他走后,忱熙一直把他抚过的琴带在身边,就像他一直陪在他身边一样。清澈响亮的弦音倾泄而出,却夹杂些许不稳的琴音,颤颤的。忱熙静静地站在旁边,听着琴声,不禁又回忆起了以往他们在一起的时光。

  “阿娘,你怎么哭了?”琴音停止,俞熙软绵绵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忱熙低头看着与他极其相似、稚嫩的脸,又是两行清泪划过脸旁。“娘又在想爹了吗?”连四岁小儿都知道,这些年来,她每次流泪都是在想念他,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呢?或许就算是知道,他也不会来见她吧。忱熙笑着摇摇头,挨着他坐下,“是啊,不过以后不会了。”“为什么?”“因为……因为他死了……”

  是的,他死了,俞卿死了,她心里那个俞卿死了。她也不会再想他了,现在的他有人相伴,应该是很快乐的吧?她对他的这份情终究是以悲结束,她应该埋藏这份对他来说毫无价值的感情了。

  “你觉得这样教他好吗?”俞卿清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忱熙呼吸一滞,抬头对上了俞卿范着点点波澜的眸子。她艰难地开口:“你……”俞卿却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打断她的话,“如果没有暗卫告诉我,我还找不到你呢。你想一直在这躲着?”“我……”话未说完,俞卿一把拉起她,抱在怀里,声音发颤:“对不起,久等了。”

  忱熙反应过来,鼓足劲想要把他推开,可却被他抱得越紧。他解释着:“那个人,是我的妹妹。其实我是唐国太子,名唐卿,之前告诉你的那些东西都是假的,但是我爱你是真的。我的父皇希望我统一大陆,于是我便游历各国,为的是打探情报。在忱国,我耽误了太多时间,那天我是被抓回去的,你知道吗?如果我不走,那些人就会杀你。”

  “每当半月,你是不是会感到嗜心的痛?那是因为父皇知道我对你动了心,所以给你服了毒药,他用你的命威胁我,如果我不照我父皇的心愿做,他们会杀了你。这几年,我手里不知染了多少人的鲜血。攻打忱国,实属迫不得已,他说,只要我打败忱国,这个大陆就都是我的了,那时候,我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他也会派人给你解毒。”

  “现在毒解了,我想做的就是,娶你,只你一人。让你做我的皇后,做最尊贵的女人。这江山,便是聘礼。你嫁吗?”

  忱熙没想到,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他一个人承受了那么多。她还以为他不要自己了,不会回来了,现在看来,自己真是愚昧了。眼泪顿时夺眶而出,声音哽咽:“我嫁!”

  后来他们回了皇宫,唐卿大赦天下,免税三年。他为她举办了最盛大的婚礼,修建了最华丽的宫殿。以后每日,他便会为她抚琴一曲,像四年前一样,他抚琴,她跳舞。从此执子之手,百岁无忧。

  世界上最美好的爱情便是,两情相悦,你娶,我嫁。

  执子之手,百岁无忧。这个结局对于两情相悦的人来说,无疑是最美好的,但,终究不属于他们。

  不顾大臣们的劝诫,不顾自己的身份地位。十年过去了,他遵守了他的诺言——只娶她一人。

  冬天来了,天空中纷纷扬扬飘着雪,愈下愈大,似是永无止息。终于,在三天后停了,银装素裹的大地陷入一片宁静。

  “唉。”御花园传来一声轻叹。一红衣女子站在雪地中,望着湖中央的亭子。十年过去了,虽已是半老徐娘之龄,但仍风韵犹存,丝毫不输碧玉年华的少女。

  忱熙走到小桥上,低头看着湖面,早已没了鱼儿的身影。“十年了,过得真快啊……”她把手撑在桥上,喃喃自语。这十年,虽身为尊贵的皇后,但她除了与唐卿待在一起,其它时间几乎都是强颜欢笑着度过的。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知道她心里的矛盾。与弑亲仇人一起生活是什么滋味?爱上弑亲仇人是什么感觉?可能只有她才知道吧,她是真的爱惨了他,这十年,她所有的快乐都是他给的。他给她至高无上的荣华富贵;给她无限的宠溺和包容;给她刻骨铭心的爱,他从来不会让她难过……她承认她过得很幸福,只是这种幸福建立在血腥之上。

  这十年她做了无数个噩梦,每个都是关于当年的事。她梦到她的父皇母后、皇兄皇姐还有忱国无辜的百姓,他们倒在血泊中,一张张脸上布满恐惧、绝望,有些甚至挂着与家人团聚的微笑,还来不及改变……而那个罪魁祸首——唐卿,则驰马飞奔,路过一处便是血流成河,他的白袍却滴血不染。骑在马背上,白袍纤尘不染,黑发随风飘扬,脸上带着战胜后愉悦的笑容,与周围的一片狼藉形成鲜明的对比,这一幕,深深刺痛了她的眼。

  就在三日前,大雪的第一晚,她又做了这个梦。不同的是,她的至亲竟开口对她说话了。“熙儿,你怎么忍心让我们白死啊?”“熙儿,帮我们报仇吧……”“熙儿,你不应该让他活着的!”“熙儿,为我们报仇吧,杀了他!杀了他!”“熙儿,我们不想白死啊,你难道忘了我们多宠你了吗?”“熙儿,我们死不瞑目啊……”

  忱熙咬着下唇,扶着桥的手用力手紧,指尖早已发白,脸上传来冰凉的感觉,忱熙抬手摸了摸,原来脸庞早已经被泪津湿了。天开始下雨了,豆大的雨滴打在身上生疼,与眼泪一起落到地上,脸上划过水滴,分不清是泪还是雨……

  她红着眼眶抬头望天,哭笑着摇头:“连老天也在怜悯我吗?”

  忱熙拖着狼狈的身子望寝宫走去。果不其然,宫殿门口有一个明黄色身影正焦急地张望,似乎看见了她,不顾宫女们的劝阻,往她这边跑来。唐卿见忱熙这幅模样,自是心疼得紧,二话不说,直接打抱疾步往宫殿走去。

  忱熙又犯病了,他一直守在她旁边,连喂药都是亲力亲为。看着忱熙惨白的脸,唐卿眉头皱得打结,既想把她拖起来好好责骂一顿,又心疼地担心她的病情。傍晚,连晚膳也没用就躺在一旁睡着了。

  忱熙做了个梦,很长很长。她梦到自己回到了还没遇见唐卿的时候,那时候她经常在皇兄他们的帮助下偷偷溜出宫玩,在繁华的街道上,一玩就是一整天,人们都很和善,经常送她一些小东西玩。有时候一些小孩不愿意她回去,还会留她在家里过夜。那时候的她,无忧无虑,逍遥得很呢,直到唐卿入宫了。她被他迷住了,也不会再偷偷跑出去玩了,只是一味的围在他身边转。

  后来她又梦到他屠国的场景,亲人们的魂魄在他们新婚的时候,催促着她杀了他。她嘴里念着“不要”,手却不听使唤,拿着剑刺入了他的心脏。血溅到她哭湿的脸上,说不出的妖艳。血蔓延开来,把鲜红的婚服染成了暗红,他在倒下去的时候嘴里还喃喃念叨着“对不起,我爱你……”

  忱熙朝倒下的他扑过去,眼泪滴滴答答地落到他身上。“醒醒,唐卿,醒醒啊……”忱熙摇晃着他的身体“别睡,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你不是说对不起吗?你醒来我就原谅你……好不好?回答我啊……”

  “不要——”忱熙从梦中惊醒,也吵醒了睡意朦胧的唐卿。忱熙眼里津满了泪水,迷迷糊糊看到唐卿在身边,想也不想地扑到他怀里,把他抱得死死的。唐卿感觉怀里的人在发抖,大手抚上她的背,失笑“这么大人了怎么还做噩梦啊?”忱熙没有回答他,嘴里喊着他的名字。“嗯,我在,睡吧。”忱熙听到听到他的回答,顿时在他怀里放声大哭。唐卿吓了一跳,手臂不自觉地收紧,嘴里哄道:“乖,不哭了,我陪着你呢,睡吧……”边说着边吻她的发丝。

  终于,忱熙哭累了,在他怀里迷迷瞪瞪地睡着了。但这一晚睡得并不踏实,期间她被惊醒过两次,又被唐卿哄着睡着了。再次醒来已经是巳时了,唐卿仍然在她旁边陪着她,似乎连早朝都没有上。就这样,唐卿陪了她几日,忱熙终于好起来了。

  这日,早晨又下了场大雪,但雪后的太阳却是火辣辣的。待唐卿早朝完后,忱熙非拉着唐卿去他以前还是琴师时住的偏殿。唐卿无奈之下就从了她的意,还换上了一身的白衣。

  “阿卿,我想听你弹琴了。”忱熙懒洋洋地靠在他身上。“好。”唐卿进屋取出琴和剑。忱熙会意,提着剑朝那棵老树走去,清澈响亮的琴音从指尖泄出,忱熙闻声,便提剑舞动。还是一样的人,只是不复往日的纯真;还是一样的琴音,只是不复往日的无情;还是一样的桃树,只是不再有漫天的桃花……

  一曲终,忱熙走到唐卿身边坐下,把剑扔到一旁。唐卿勿自饮酒,忱熙抬头贪婪的看着他俊美的侧颜,两相无言。
  终于,忱熙抚上唐卿的脖子,开口:“你后悔么?……”话未完,唐卿便接道:“只要是你,就不悔。”

  “如果我要杀你呢?仍是不悔?”忱熙的手移到他性感的喉结上。

  “不悔。”唐卿面不改色。

  “你怕吗?”

  “不怕。”

  “为什么?”

  “因为是你。”

  闻言,忱熙心脏刺痛,手却徒然施力。

  忱熙缓了会儿,颤着声音问:“你……会恨我吗?”

  “不会。”

  “为什么?”

  “因为我爱你。”

  “你……不问我为什么要杀你?”

  “我只问你,你待我,皆是虚情假意?”这回,他是真的怕了,他怕她说“是”,他怕他这些年来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不……是!就是虚情假意,怎么了?”

  “……”不怎么,你还是这样爱撒谎呢。既然不是,那便无憾了。

  他闭了闭眼,又缓缓睁开,“既已离心,何必相守?动手吧”他似是想到什么,倾身拿起剑,交到她手里,说道“用剑吧。”

  他笑了,俯身吻上她的唇,在她渐渐放松身体时,猛地拉住她的手,将剑刺入自己的心脏。

  鲜红的血溅在洁白的雪地上,那么妖艳,那么刺眼。她紧紧地抱着他,无声的泪滴在地,晕开了鲜红的血液……

  血腥掩盖了所有的甜,所有的过往……雪,又开始下了,大得出人意料,染白了他们的墨发……

  后来她把他埋在了那棵老桃花树下,每天都会在树下抚琴,抚那曲《无果》。

  又是一年春,她早已花白了头发。

  又坐在树下抚琴,这一次的琴音里,带着解脱。

  她穿着那件蓝色的裙子,缓缓睡在树下,她的手抚上旁边的墓碑,轻轻地说:“我来陪你了……”

  她永远的闭上了眼睛,微风抚过,吹起她花白的长发。吹落树上的桃花花瓣,它们悄悄地落在她的身上,它们陪着他们一起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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