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
到了这西阁月熙急的跑到门口，对着门就是一顿恶敲。
“君琰！”她大口大口喘着气，这不见到本人心里着实的不踏实，在门外等了又等，门里头一点儿动静也没有，这下她吊着的心更加悬了，蹙着眉头道，“你若在里面却不开门，就休怪我砸门而入。”
躺在屋檐上的人皱了皱眉，闭眼心底一阵思绪。他本想着清静清静，无论谁来敲门他一律不管，想来敲门的人见里屋没人也会知趣的离开。
可惜偏偏这人是楚月熙，硬是破了他所想的，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大声喧喊着说要砸门。
“公主的脾气真燥。”屋檐上，君琰卧坐在上，俯看房下满脸写着浮躁的佳人。没了办法，若是他再不出点声，怕这西楚的帝姬真的叫人来砸了他的门。
月熙顺着声源望去，入眼便是平日里那喜着黑衣的少年，只是如今面容有些发白。
“……你。”月熙总算是见着人了，可这人看来并不像小桃看中描述的那般忽得了大病，“你会轻功！？不对……你不是病了吗？”
君琰默了默，未答。起身从房檐上一跃而下，好巧不巧的落在月熙近在咫尺的地方。
“君琰才要试问公主。”他嘴角隐约勾起笑，俊俏的脸上黑如墨的眸子似点缀着星光，目光如炬望着月熙。步伐轻稳，一点一点靠近她，压低着声线略带嘶哑的声音在月熙耳畔道，“入夜了为何不去晚宴，反而来西阁言称说要砸门。”
声轻言缓温热的呼吸洒在耳畔麻酥酥的，听得月熙心间顿了一拍，隐约觉着自己脸上有异样，好似有火烧云浮上她脸颊两面。
问她为何不去晚宴？还不是为了来找某人，真是实属明知故问。
四目相对，那双甚是好看的眼睛像蒙上了层看不透的云雾，眸底的情绪探不透。月熙终是敌不过他灼热的目光，移开视线闭眼一鼓作气推开了咫尺的人。
君琰眉头微蹙，就见月熙假做镇定，眸底尽是慌乱的情绪四窜，羞红着脸低声道：“病得不轻。”
病的不轻？
居然有人说他病的不轻，听了这话的君琰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月熙愣了会儿，这还是她第一次见着面前的人笑得如此开心，依旧是那张她见了觉得甚是好看的脸，此刻却眉眼弯如月，唇笑惹人爱。
爽朗的笑声荡漾在空旷简陋的院落中，不远处的大树上传来阵阵虫鸟蝉鸣。头顶那轮明月被薄雾覆盖，朦朦胧胧却依旧遮挡不住银丝般轻洒的月光。
四周的烛火灯笼光影映在少年棱角分明的脸上，此景此貌可谓是“君子世无双，陌上人如玉。”
若要问在她心间，何时浮现起想要保留这眼前的人笑时。数年后苍茫岁月中的楚月熙抿唇轻笑，眼底尽是缠绵悱恻的情意，提笔卷袖在白纸上写下“流金岁月下，正是年少时。”
半晌，君琰收笑眼盯着月熙：“在下得的病无药可医，无药可解，甚至无药可救。”
谁想她却认了真，脸色刹变紧抓着君琰手臂：“真的无药可救了？可只是落个水，怎么会闹到无药可医的地步。”
若君琰真出了事，事因缘于她起，她楚月熙即使再得父皇宠爱，那也逃脱不了盛京的责罚。吓得她脑袋一片空白，满脑子尽是被重罚的模样。
见她逐渐着急的模样，君琰的笑意没了去，不在与她说笑。
“公主放宽心，在下的病起因不在公主。”他眸光一暗，淡淡道之。
她舒了口气，余光瞥去少年的笑已然落没，心底某处微颤。唇启正想说什么，胡太医好巧不巧及时赶来。
“臣来迟，还请公主恕罪。”胡太医苍老的声音让月熙清醒过来，他是质子她为帝姬，怎能可笑的对他动情动意？
“胡太医快起来，给质子瞧瞧，究竟是何病。”
“……这。”胡太医欲言又止。赶来的路上就且想过，为何公主大病偏要在这西阁看病现在亲耳听清了，心底更是不踏实了。这既不能当着公主的面说自己早为君琰瞧过病，又不能当着君琰的面再给他瞧一次病，实为左右为难。
月熙身旁的君琰抿唇不语，胡太医的为难他看在眼底，正想着是否要出言解释。多这一事不如少这一事，正想出言解释，可偏偏在最后决定的一刻，他改变了想法。
“既然公主请来了胡太医，那胡太医便为在下看看吧。”他出言暗示胡太医，胡太医也自然上道。
三人入屋内，君琰坐木凳上胡太医静声把脉。身旁瞧得紧的月熙，聚精会神的盯着胡太医脸上的情绪，这胡太医被她瞧紧了，额头上的汗珠不停往下流，忍不住把脉的手上微微颤抖。
“……咳咳。”君琰面露尴尬，咳了咳打破宁静，按理来说这是应该他来寻问胡太医，谁知，站在胡太医身旁的月熙倒往前凑了凑道：“怎样？胡太医可瞧出了什么？”
胡太医面色微变，不自觉的瞧了眼质子，见他也没多话微点了下头。胡太医便起身便照着上次看病与青颜说的话道：“回公主，质子得的病从其脉相来看并无异常，只是这病因怕是源于西域鎏金蛊毒。臣对这蛊毒了解甚少只知若质子再不服用解药，蛊虫便会从五脏六腑逐一侵蚀，其过程生不如死终而……七窍流血致死。”
他会死？
月熙下意识的转眼将目光移至君琰身上，同为听者她听了觉得有些渗人，面色刹变。他却一副了然的模样，淡然的望向茶杯里已然凉透了的茶水，顿了顿便拿起茶杯小酌一口苦涩的茶水。
她盯着他暗自腹诽，听太医这般一说，他难道都不觉着可怕吗？也着实是个让她捉摸不透的人。
正盯着君琰，谁料他放下茶盏的一瞬间，抬起眸便撞上了月熙澄澈的眸。她心间一震，匆忙将目光收去，对着胡太医随口一问：“那……那可还有救？”
胡太医神情凝重郑重其事道：“是毒是病都方有一解，只是恕臣无能，质子这毒臣只能出药膳方缓解其蛊毒，不能根治。”
果然和君琰说的一样，无药可医无药可解亦是无药可救……
“既然如此，那就有劳胡太医亲自配药了。”月熙眸子一暗。
胡太医应了话，收拾好药箱退去。
“这病也瞧了，人也看了。公主何时离开西阁？”胡太医刚走没多久，月熙的思绪还没从胡太医的一番话中脱颖而出，君琰便眉目淡然，直言不讳下了逐客令。
月熙满脑子的疑惑，为何会无故中了西域的鎏金蛊毒，为何从太医口中听闻自己命不久矣时的神情毫无波澜，又为何……眸中会有那一丝她看不透的悲。
但当她站在君琰面前，不过半尺远的距离。所有的疑惑卡在喉间无法开口。
君琰一扫眼前人，眉目间满是踌躇不决的情绪，心底一思便了然。
“想问鎏金蛊毒从何而来？”他冷哼一声，嘴角勾起罂粟似的笑，“不是他人，正是那盛京龙椅上的人。”
“……你父皇？这，怎么可能。”她难以置信心底尽是愕然，在她的印象中父亲一词如此伟大，就像自己身为西楚帝王的父皇，虽为帝王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宠爱母后与他们兄妹俩。
再者说，虎毒不食子，天下何有这样狠毒的父母？
她不能理会，更不会决然的相信。
君琰温笑一语：“有些事是公主无法理会的。不妨等公主瞧清楚自己所处的位置，看清楚四周的环境，有所理会有所成长，再来问我也不迟。”
“……”她知了君琰的话中话，只是多少还未透彻明了，“你的意思是？”
他扬眉笑意不减，缓缓摇晃手中素白的茶盏，杯底泛着凉透后苦涩的茶水晕起层层涟漪。字正腔圆宛如落子般清晰可听：“公主你身处深宫，却自小便有人暗自保护。被蒙上眼的人又怎能瞧清四周，仔细去看罢，莫要做这无忧公主。”
她正想说什么，杯落桌君琰起身望了眼门外边儿，道：“天色不早约摸酉时了，想必晚宴进行一半了，身为女儿身的公主还请尽快离去的是。”
也是，想来也不求这一时问完所惑。
她渡步欲走，门槛处她想起了些事儿，猛的回头，瞧见君琰就笔直着身板负手站着那儿，好似隐约中她能从他的眼里瞧见自己的影子。也不知为何，她会怎么确定，他的眼底就是自己的影子，而不是他人它物。
她顿了会儿，嘴不饶人道：“……喂！你若是死了，可就没人能在陪我玩了，你可答应要教我练剑的。”宫里拘束多，没人这么无视过她几回，更没几人敢明着胆对她下逐客令。
偏偏，他都占了。
“对了，还有你的那小宫女替你抓药被抓了去，现在约摸在御刑司。”她盯着他的脸，目光灼灼。
他与之四目相对，轻言道：“鲁莽行事，进了御刑司算是她鲁莽的教训。”
所以？是没想要救她的打算咯？
“是嘛……”她垂眸思绪些什么，不一会儿又抬眸对上君琰的目光，浅笑道，“她鲁莽与否与我无关，可我知道她是为你才进了御刑司。说不定，她的生死只在你一念之间，去看看……也好。”
月光柔和的撒在她身上，君琰目送着她离开，见她随手从一旁的灯笼旁取下一盏灯笼。步入黑夜，所到之处被光晕染开来，逐渐消失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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