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里,圣诞节,舞台上。
此时A大的小礼堂热闹极了,皆因舞台上的白衣少年。
白炽的聚光灯照射在舞台中央,少年盘腿坐着,肩上靠着一把吉他,白皙纤长的手指随意搭在弦上。大厅里诡异的宁静,随即长江前浪推后浪,呼声越来越高,女生的尖叫,学妹的呐喊。我静静地看着台上的少年,他的魅力还是一如既往地高,女生们为之疯狂,男生们为之抓狂。
弦被轻轻拔动,大厅逐渐恢复宁静,安静地只剩吉他的,少年的,和呼吸的声音。我闭上眼,听着熟悉的旋律,手指有节奏地敲动着。他唱的是《我有一个道姑朋友》。
我的旁边有两个女生在窃窃私语,声音颤抖着,毫不掩饰的激动。
“哎,台上的小哥哥叫什么名字?”“华流年。流年学长,大三。”“他有女朋友吗?”“有,好像是叫什么白素。”“这么土的名字。”那个女生一阵唏嘘后,转过来问我:“学姐,你认识白素吗?”我正想说:不巧,我就是。却听见有人叫我,回过头,是班主任。
“老师,什么事?”“等会儿要献花,你去吧,原计划献花的同学有急事。”我接过那束娇艳的,青翠欲滴的百合花,急忙朝台上跑去。
我艰难地在人群中穿行,耳畔响起流年温柔清亮的声音“一厢情愿/有始无终……”一厢情愿,说的便是我吧。外人只知我是流年的女朋友,却不知,我们的关系只限于朋友。
我依旧穿梭在人群中,看着台上耀眼的他,是那么遥远。
我们两个在医院保暖箱里就认识了,幼儿园,小学,中学,大学一直都是一个学校,这便是缘分吧。直到大一,一个阴雨绵绵的秋季,改变了一生。
同小说里的桥段一样,我出门忘带伞,遇见了流年。
他擎一把天蓝色的伞,拥我入怀中,一路默默无言。快到我家的时候,他俯在我耳旁说:“白素,做我女朋友吧。”没有我喜欢你,没有含情脉脉的话,只一句“做我女朋友吧”我便答应了,想必如今他不喜欢我,也是我活该。
我迟迟地站在走廊上,兴奋要冲昏我的头脑了,我想要唱歌,想要大叫,却只站着,看灰蒙蒙的背景下,那一抹夺目的蓝渐渐消失。
我终于穿过人群,来到了台上,帷幕的阴影下,我偷偷看着他。细碎的发遮了些许眼睛,璀璨的眸子细细眯着,挺直的鼻梁射下一团阴影,薄唇翕动,音符从囗中缓缓流出。
剩下的事情像是一场梦,我只记得,唱完后掌声如雷贯耳,接着是有节奏的呐喊“流年学长”,我走上前把花捧给他,他接过后轻轻拥抱了我,在耳边唤我一声“白素”。
结束后,流年载我回家,一路上,我们的话依然很少,我们在一起话没多过。有时,一个眼神就能领会对方的意思,不需要多舌。一阵沉默后,流年开了囗:“我要出国了。”我心下一惊,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什么时候走?”他顿了顿:“下周一,机票订好了。”“这么快。”我咬了咬唇,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我下周五生日,你,能推延行程吗?”
他,没有回答。
星期五,白素家,生日宴。
我没想到,流年真的为我延迟了行程,参加我二十岁的生日宴会。我更没想到的是,流年送我的生日礼物——一封厚厚的信。他说,现在不许看哦,要等到他走了才能看。可我最没想到的是,说完后,他吻了我。周围的囗哨声,揶揄声,生日歌都消失了,这个世界只剩下了我和他。晕晕乎乎的,结束了。吻结束了,生日宴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次日一早,流年便走了,我迫不及待地打开信,里面是一打明信片。
明信片上是迟到的表白和情话,原来,我喜欢的少年也喜欢我。泪水打湿了明信片,晕开一行行字迹,开出一朵朵墨花,盛放在我的心窝。我抱着它们,睡了过去。
我仿佛睡了一个世纪,醒来后,一切都变了。
流年乘的那次航班,遇空气急流,高空坠机,无一人生还。
如果我不让他来参加我的生日宴就好了,那么就不会有空气急流。都怪我,他是因我而死的,我成了杀人犯,是我害了他。我喃喃重复着,别人来劝我,说节哀顺变。他们怎么懂!
一本书上说,流不出眼泪的伤心才是真正的痛苦。我成了书上流不出泪的人。
校园里议论纷纷,因为校草与世长辞了,但后来便没几人提起。
第二年,毕业典礼,舞台上。
热闹的气氛仿佛回到了一年前的小礼堂上,引起轰动的是一个叫华流年的少年。
白炽的聚光灯下,白衣少年抱着吉他,小礼堂里又是一阵诡异的宁静,继而爆开一阵呐喊,不知谁喊了声“流年学长”,随即一浪胜一浪。
台下两个新生在窃窃私语。“台上的小哥哥叫什么名字?”“什么小哥哥,那是白素,流年学长的女朋友。”
……终是物是人非……
流年,我代你活了下去。我剪了短发,像你之前一样遮着眼睛;我穿的白衬衫,像你之前一样露出锁骨;我下雨天撑蓝伞……
自你离开后,我便活成了你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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