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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水长流作文1500字

高一年级散文作文评分作者:幽幽时间:2020-08-08 14:22
细水长流作文1500字

  青山下,灰墙红瓦绿竹秧,褐土褐肤灰衣裤。翘首盼,车来满堂摆鸿宴,人去堂空食残羹。

  细水长流,年复年日复日。

  【1】

  时隔一年多了,外婆去世时我没法回老家,过年因为疫情依旧没法回老家。好像有什么东西慢慢变远。

  “回老家吗?你大外公要过生日了。”母亲问我。

  只这个话题让我犹豫了很久,因为个人原因不喜欢出门,但已经很久很久没见着大外公了。他变了多少?老家变了多少?外婆去世,家里少了一个人是怎样的?

  【2】

  曾某年过年时,我回老家看见院里的竹子,当下想到了吃。好多年没吃竹筒饭了吧?我告诉小姨,小姨拉着我去找坐在门口磨刀的大外公:“大爷,你外孙女儿想吃竹筒饭了!”

  他侧着微微抬头,黝黑的脸上一皱,展开眉毛弯着嘴巴挤着脸上的皱纹:“好。”

  看着他真的提刀走向一堆竹子,小姨瞪圆了眼:“看看,大爷偏心!前阵子我这么说还不理我来着,外孙女儿就是不一样。”说着一脸愤愤不平地拍拍我的肩膀。

  竹筒做好,母亲二姨和外婆一起准备食材,他替我们烧上火,继续坐在门边。从等待到吃完,他一直看着我们,不磨刀,也不走。

  我偶然听到母亲说,他一辈子没结婚,后来和外公外婆一起生活。外公去世十几年了,从记忆开始留到现在的,只有大外公和二外婆。

  【3】

  原本两块田中间的小道变宽了,汽车直接开到了家门边。我看见大外公早早地站在院里,他走向车,我们走向他。我下车,被太阳晃得头晕。

  提了大堆东西进屋,我无措地跟在母亲屁股后边儿瞎走,百无聊赖。一个高中生还像个小娃娃成了母亲的大尾巴,尾随进厨房。他在烧火,母亲出去,我留在原地。

  他唤着我的小名:“高中了哇?”

  “是啊,快高二了。”我凑近一点,声音放大了些,笑道。

  “那么快嗦,”他顿了下,“在补课没有?”

  他牙快掉得差不多了,说话嘴里漏风,嗓子像卡了东西,后半句我没听清。他说了三遍,说最后一遍时母亲进来了:“听不清嗦,问你在补课没。”

  “哦,没有没有,没补课。”我转回身子,连忙摇头。爷爷也是这样,总让我听不清楚,说很多很多遍也没法听清,干脆不说,也不听了。爷爷的话,好像没什么人能听清。

  【4】

  小堂屋里摆着隔壁二外婆家拿来的大圆桌子,摆满了菜。老老小小十二个人,已经是四世同堂了。父亲那边的家族也是四世同堂,只是在母亲这边我的辈分会高一层。

  一桌子人热热闹闹吃开了,舅舅和小姨各开了罐啤酒,大外公坐我旁边,捧着碗,看着满桌子菜,一桌子一大圈人。“大爷二娘这些软和的多吃点!”桌上有人招呼着,两位老人频频点头,隔了好几秒才落筷。

  吃过饭帮着收拾东西,我抱着二外婆家的凳子走向隔壁,在窗前停下。小时候回老家总会对着这扇窗后的一张脸打招呼。二外公不知道得的什么病,总只在窗前露张脸,母亲总让我打招呼,我才看见那个窗角的那张笑着的嘴巴蠕动着的脸。

  后来那个角落空了,二外婆一个人在屋子里住了很多很多年。之后常听见大人谈话,说老家二外婆和外婆两个老人又吵架了。过年回老家,两家氛围也有没缓和的时候。直到外婆去世,算是真的老死不相往来了。

  这是我第一次在外婆家的屋子里,看见二外婆,还一起吃饭。

  【5】

  二姨招呼着切蛋糕,把第一块递给寿星:“大爷,七十七年第一次吃蛋糕。”

  “哪有,以前吃过。”

  “啥时候?我们咋不晓得喃?”

  他张嘴好像说了什么,又好像欲言又止,我听不清。后来他嘴巴没动了,也没人再问了。

  小侄女儿拿了生日帽往头上套,屋里的人笑倒一片。他捧着蛋糕,看着一屋子的人,也笑得欢乐。

  吃完蛋糕,我悄悄拍照,没人发现。

  【6】

  他从屋里先后提出一大袋花生和核桃。拆开两个蛇皮口袋,母亲抓了几颗花生,拨开放在手心看了看,手掌合拢,一撮,一层淡粉皮被剥离下来,一吹,飘向地面。

  “生花生干了,放太久了。”

  又拿起一颗核桃掂量着:“薄皮核桃?”

  说着将核桃放在桌上一敲,壳裂了。拨开壳,母亲看着里面发黑的果肉,蹙眉:“坏了。”

  “哪有,有好的。”他眉毛也皱着,和母亲一连抓了好几个核桃敲开,剥了好些个坏核桃。

  “看,这是好的,”他从一堆碎核桃中抓起一个,剥出果肉放在桌上,“都是去年的,你们两姊妹这次回来都带走吧。”他看着两个蛇皮口袋装着的花生核桃,眼睛有些失神。

  【7】

  临走,母亲和小姨前后塞了几百到他手里。他攥着那几张红色的毛爷爷,嘴巴咧着笑得勉强。

  他突然看向我,佝偻着背,抽出其中一张钱,夹在右手拇指间,唤着我的小名:“来……”

  “不不不……”我仓惶躲到门外,就听见屋里母亲劝说的声音:“大爷,她不用,她已经长大了。”

  我站回门口,他那张钱还没收回去,我又急着摆手。

  “这些钱我们给你的,你自己留着用,以后就该她给你钱用了。”母亲说。

  他又笑得勉强,嘴唇蠕动着,终究没听清在说什么。

  【8】

  二姨在两块田中间变宽的小道上倒车,他亦步亦趋地跟着,看着地面,看着车轮。

  母亲上了车,三姐妹还叮嘱着一些事情,他不断点头,嘴巴咧着。

  “快回去,外面晒。”小姨趴在窗前朝他招手。他又点头,应着:“好。”

  我一直望着他,车子慢慢开走,小姨探出半个脑袋:“快回去!”他朝已经发动的车子又迈了几步,终于停下来,在原地站着,看着,也不动,不走,不笑。

  我收回视线,被窗外的太阳晃得头晕。

  【9】

  “这些老人啊,是看一眼少一眼了。”二姨握着方向盘,看着前方的路突然来了一句。

  是啊,舅舅一家也走了,家里又只剩两个老人。

  “今天就算把钱给大爷,他也会存着。上回听他说,自己又存了五千。”

  “听大爷说,他一个月就用两百。”小姨开口,母亲和二姨皆是一惊。

  “家里一个月杂七杂八得七万起步,多的要花销十几万。”二姨说。

  “他说天热了不想吃肉,冰箱也不肯用,断了电,打开都臭了。”

  “记得小时候他对我们三姊妹是真的好,当亲生女儿似的。”

  ……

  窗外是青山绿水,捎来一阵清风,透过丝缕阳光,灼人肌肤。车内有人闲谈,有人闭眼小憩,看见别人看不见不知道的梦。

  【10】

  人生到底是正数也是倒数,我们算着日子,一年年一天天,我活十七年,已经有六千多天。他们活七八十年,已经过了多少天,又剩多少天?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开始倒数。

  每一天都能是正数,也能是倒数。

  到老了,正数就变得没意义。

  细水长流般的一生,慢一点淌到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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