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那一低头下土地中的暗香浮动，缕缕晨曦，醉啊，醉……
“走！伢子，咱去春种！”
祖父将一铁锄递给我，佝偻着背走在前头，我们一同向大山深处缓缓移着，目光滞在手中，这铁锄仍是小时硬要拿起的那一把，踉踉跄跄，栽了个跟头，便不敢再碰了。可如今单手便可轻易托举，我笑许是因为逃离了化学分析题，卸下了重担。
通往农田的路是眼前这位七旬老人，一寸寸开出来的。他像是为土地而生，我常笑他是土地的奴隶。淌过一条小沟，翻半个山头，这半山腰便是春种的战场。
祖父撸起袖子，一声“开干！”在这无人居住的山里，回响许久……
就这样，爷孙俩儿低下了头，弓着身子，右手在前，左手置后，将铁锄稳在空中片刻，注视着那睡了一个冬的土地，随后的便是一道弧线深深嵌入，卯足劲，将锄头上的土带出放置两旁。
地底的土壤，还带着三分凉意的娇羞，但在头顶晨曦的光辉下，淌出的更多是鲜活生动。对春的尊重，对冬的挥袖。随手从身旁麻袋中摸出一粒玉米种。轻放，执锄，上升，下落。
像是一系列动作重复了分分秒秒，可每次的轻放，承载的是一个种子一生的开始，当种子与土壤接触的那一瞬，战斗已经打响，像是二零二零春的开始于我们而言，硝烟已然蔓延。
腰酸，气喘，手累，腿疼。无一不是春种的滋味，无一不在摧残着我们放弃。停下来小憩，看看锄头扫过的每一个地方，看看脚底路上的汗水，我们既已来这儿一遭，就不甘撒手。
春水融融，春山漠漠，淡烟浅罩轻笼。两把锄头在空中交错着，与土地碰撞摩擦的声音，同林下清溪婉转着，阳光随着汗水从脑门到鼻尖，从苍山到泱水，待太阳躲进山的那头，我和祖父便躺在土地上，望着半竿烟霞，慢慢浸染这个小小的世界，嗅入鼻里的似是玉米的清香，又似是汗臭味儿，两者交融，我想，这大概便是春种的滋味吧。
春种，夏耕，秋收，冬藏。这是每粒玉米种都要走的路，避不开的，逃不掉的，细细想来我们还算可幸，在黑暗的土壤里只需度过一季。执笔，低头，“春种”，与化学分析题交战。
我的职责是平整土地，而非焦虑时光，我做三四月的事，在八九月自有答案！
醉是那一抬头时眸海中的春种滋味，夜夜星辰，最啊，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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