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早上打开手机,一眼看见的就是中考倒计时的牌子,以及满屏的励志标语。
从一开始的热血沸腾,立志要寒假逆袭进理实,到现在的直接无视,划开,解锁,跟世界宣布我起床了。
真的只是一个三分热度的人,我也很讨厌这样,但是我又不能讨厌我自己。
马上就要走上他们所谓人生路上的第一个分叉口了,才发觉到自己的怂。
人真的是分三六九等的,从你一出生开始。有人已经被父母铺好了以后的路,每天纸醉金迷,念叨着人间疾苦。有人完全不用担心这所谓的中考甚至于高考,足够的钱与权可以给他镀一身金。但是有人却注定了要赌上自己的青春年华,拼全力去搏一搏别人的起跑线。
耳机里语文老师在上课,生动入神。依旧是不想听语文课的一天。
偏科真的很可怕,初中三年没怎么学语文,依旧第一第二,我不知道我会不会太骄傲遭报应考个不及格,但是我没有。而几乎拿半条命拼了的物理,跟那些学霸随便学学的成绩差不多。
物理学成这样还想考理实,怕不是有臆想症。
但是我想,我真的想,非常非常想。
一中的理实班,名为“诚毅”,这两个字就像有磁性,把全市那些自带磁性光环的毕业生全都聚到一起,这里有全市最优秀的老师和最精彩的同学,怎么让人不心动。985和211是这里学生的最低配置,这里走出过无数社会精英,国家栋梁,奥赛金牌,怎么不叫人心动。
心动过后,是理性的自我审问:
“你配吗?”
想考理实,有时候都觉得自己在扯淡。我要是能考上,怎么对得起那些初中三年一刻都没有松懈却没考上的人呢。
但是我想啊。我怎么甘心不想。
在这样一个教育资源有限的三四线小城市,一中和二中的差别,大到可以用天上地下来形容。也就是说,一分之差,地狱天堂。虽然二中也是个很好的学校,但人各有志。一中的学习氛围,学习环境,跟二中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人各有志,我不能像大多数人那样考上二中就心满意足,我欺骗不了我自己。
耳机里老师的声音愈发激昂,我依旧木然。窗外是鸟鸣涧涧的声音。
疫情突起,我妈特意带我躲回了乡下,为的是让我可以安心准备体育中考。
乡下的田野一望无际,很喜欢借着跑步的名义欣赏沿途的风景,在拖拉机轰鸣声中穿梭于人间烟火深处。
其实生活也没有那么差吧。
我记得刚刚初一的时候,作为一个小学体育课全部被老师拿来上数学的人,无论是体质还是技巧都完全跟不上别人。初一整整一年没有跑过一个完整的800米。跳绳仍停留在小学水平,并且很长时间都想不通一分钟只有60秒是怎么跳到180多的。
这个冬季很漫长。
不知不觉,忘记了什么时候开始,事情似乎在开始慢慢变好了。
以为不会坚持下来的800米,竟然也可以跑到三分半了。
以为无法达到的跳绳速度,竟然也可以随随便便跳到200多了。
以为永远够不到的坐位体前屈指标,竟然也可以把整只手掌伸过脚尖了。
雨停了,天晴了,你又觉得你行了。
耳机里老师一声长叹,为他刚才提出的那个问题没人理他而感慨。
我所期望的未来的模样,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模糊过。我的理想,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频繁的动荡过。我心里空荡荡,没有一点底气。我所拥有的一切,都已经被当成了赌注投掷了出去。砸在赌桌上,却只有一声轻响。
我有些害怕这无止休的黑暗了,我有些害怕这些黑暗里不知在何处虎视眈眈的豺狼野豹了,我有些害怕被这刀光扼住喉咙的血腥了。我不想面对成长但我不能。我想快点长大,一下子过去也好但也不能。
这漫漫长夜是必须是要一个人不折不扣的走完的。
我不知道是什么一次又一次的试图分散我的注意力,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不自觉的把时间浪费在我自己都觉得没有意义的事情上,我不知道我还在等什么。
似乎总是舍弃不掉一些琐碎的事情,却一直在丢掉一些很重要的东西。
这三年我亲手埋葬了我的兴趣爱好,一直喜欢的乒乓球也很久很久没有看过一场完整的直播了,什么赛程一概不知。一直热爱的诗词也没有时间去研究了,惭愧没有动笔写过一首像样的诗,也自知没那个天赋。
这三年也失去了很多重要的朋友,因为各种原因。我好烦现在的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一步步的变成了自己最不喜欢的样子。我不该是这样的。
耳机里语文老师语重心长,劝我们好好珍惜当下。
每次都是这样,语文课上着上着就变成了哲学课。
最近无端的喜欢听一些佛经,去年期末的时候,考试前一天晚上辗转反侧,心浮气躁。于是忽然想听听大悲咒,不得不说抛开迷信与偏见,那个法师唱的真的好听,心静了很多。
我现在想尽一切办法安抚我那颗无时无刻不在烦躁的心。
过年那几天,新旧交替难免百感交集,天天失眠到三四点。很想找人聊天但没有,只能无聊的一次一次的刷新宝典的界面。
五蕴皆空又有几人可以做到呢,我第一次认识到我只是一个孩子而已。
过不过的去也就剩下最后的几个月了,很残酷但是事实。
我要下定决心摒弃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耳机里没了声音,语文老师结束了他的直播。
在他挂断的那一刻,我忽然想起了一句话:
一念清净,烈焰成池。
前前后后花了几个月来酝酿我这些矫情的文字,以此纪念我这段黑暗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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