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你肯用心读书，我砸锅卖铁也供你读！”
这是爷爷的原话。
爷爷接受的教育并不多。上小学的时候，我总拿着本练习册跑到地里问爷爷题目。在我的脑海里总有那样一幕——炎热的午后，辽阔的田野，干燥的风里夹杂着汗味，爷爷把草帽往我脑袋上一扣，一屁股坐在田埂上，眯着眼睛拿笔指着题目，嘴里念叨着什么，然后在练习册上写出小小的清秀的字。往往在爷爷最认真的时候我会被一只爬到我脚上的虫子吓得跳起来。爷爷憨厚畅然地笑着，倒也不来帮我擦眼泪……
步入初中，爷爷就显得“不中用了”——几次我拿着作业跑到爷爷身旁，爷爷坐在矮凳上，手把书拿得远远的，还像当初那样一个字一个字地指着题目读。不过他总会念错，到头来说看不懂题目。倒把我逗乐了——“爷爷啊，这是‘火爆’不是‘大爆’啊，哈哈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让爷爷看懂了题目，他却疑惑了，挠着头皱着眉，“这个题目嘛……嗯……我也不太会，你回头问问你老师啊……”每每在我转身之际，总能听见爷爷埋怨自己“不中用了不中用了”，鼻尖一阵酸涩。
我读书，喜欢安静。在堂屋看书写作业时，周围人稍一大声说话，我便毫不犹豫地把“阵地”搬到楼上。楼上静，但冬冷夏热。爷爷有时在楼下大声喊我下楼，我也毫不避讳地大声说：“楼下吵死了！”我知道楼下人是听得见的，我也不怕周围人的闲言碎语。爷爷倒不觉得这种行为不礼貌，反而嗔怪我读书永远这么认真。
也许就是这样，我总是靠着家里人的宠溺养成了一意孤行的习惯。
全家人似乎都对我考大学抱有很大的希望，就像在我身上可以看到美好的未来，那种“美好”仿佛是一种荣耀，连想想也觉得心里美滋滋的。尽管只是期望。
冥冥之中，这种期望变成了压力，我喘不过气——尽管家里人说过无数次“尽力就好”。
我不知道自己为谁而学。是为我自己——每次收获知识时，心里的确有说不出的喜悦，我会恍然间发现几何这么美丽，英语这么精彩，文字这么神奇；是为他人而学——考得好周围的人脸上有光，考得好我才不会觉得对不起家里人十几年如一日为我操心操肺……
也许以“非学生”的身份去学习才更有乐趣。也许只有那时才没有压力和包袱，没有千百次的内心纠结战。
校长爱聊人生，他人很好，和蔼可亲。某次和他聊天，他告诉我说，“初三了，马上要毕业了，你考上高中准没问题，但你心里肯定不会满足于以普通的成绩升入高中。怎么变得更优秀呢？关键已经不在于做题的数量了。而在于——找到小学一二年级甚至是幼儿园时学习的心态。”
找到儿时学习的心态？那个温馨的午后？那种稍稍优秀就能满足的自己？那个始终纯洁一尘不染的灵魂？
我在尝试，重新出发，从心出发。
将书桌搬到家里的最高一层。暖阳初升，两三只鸟的匆忙让我欢心；微风不燥，倒也好学，轻掠过，携走一缕芳香；远处的青山仙气飘渺，抬眼白云不动，回眸间角落一隅有生命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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