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识纳兰,是在语文课本里的一首《长相思》,那一句惹人心疼的“聒碎乡心梦不成”叫我几欲落泪。那时,便对“纳兰性德”这个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再见纳兰时,我终于了解了他的一生,也因一首《又》与之结缘:
“残雪宁辉冷画屏,《落梅》横笛已三更,更无人处月胧明。
“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断肠声里忆平生。”
初看时,以为是纳兰为了不遂的情事而自叹“惆怅”“断肠”,直到某日翻见岳飞的《小重山》——“昨夜寒蛩不住鸣。惊回千里梦,已三更。起来独自绕阶行。人悄悄,帘外月胧明。
“白首为功名。旧山松竹老,阻归程。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我恍惚觉得此诗意境、心境与纳兰词的上阙竟相似,始知,怎可风花雪月地辜负一首好词?然,纳兰虽有与岳飞相似的情怀,他的身份却注定让他只能郁郁一生,但我并不觉得纳兰是真正的苦情胚子,别说我俗,中国人不是最看重生世吗?且来看一段亮瞎眼的背景:
纳兰性德,字容若,清初著名诗人。
纳兰氏,隶属正黄旗人,为清初满族八大姓之一,即“叶赫那拉氏”。纳兰之父为康熙朝权臣纳兰明珠,权倾一时,时人称之为“相国”,纳兰之母为英亲王阿格济之女。
纳兰氏祖上曾有女子嫁给皇太极为皇后,如此算下来,纳兰还是康熙的表弟。
但纵然,世间男子所渴求的一切他都有了;纵然,他的风度、才名都为当世世人所称道。
然,他依然是不快乐的。
传闻,明珠罢相之后,《纳兰词》中,明珠叹:“这孩子他什么都有了,怎么还这么不快乐呢?”明珠不知道,也不明白,性德与生俱来的一切和家族身份所带来的责任包袱,是他一生也无法摆脱的枷锁。
纳兰也如岳飞一般,有着拳拳报国之心,然而幼抱捷才,仕途虽平顺,却不大受用的容若应也是心知肚明:他那御前侍卫的名誉只是皇帝面前的摆设,他只是皇上用来抑制他们父子进一步扩大的棋子。父亲权倾朝野,长子又年少成名,怎能让他们功高盖主,威胁到皇统?年少上位,深谙帝王之道的康熙怎会不明白这一点,犯如此低级的错误?所以纳兰只能愤愤而又无可奈何地成为了自己父亲与皇上之间政治、权利斗争的牺牲品。
纳兰应该是忧伤的。
他也因职务的关系,经常扈从康熙帝到塞北和关外去巡视,熟悉大漠荒寒之景,他写“一抹晚烟荒戍垒,半竿斜日旧关城。古今忧恨那能平。”“铁马金戈,青冢黄昏路。”他渴望着能在这浩瀚大漠上保家卫国,可是他的身份,他的家族告诉他:他不能。他只能是潇洒公子,不可能成为铁血将军。这应该是许多人士的悲哀。上天总是公平的,给了他们远大的志向和实现志向的才华,却没有给他们实现志向的机会。
纳兰知道他的悲哀,所以他道: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断肠声里忆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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