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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绕着满城汉墓的故事

作者:檐马玎当时间:2022-05-10 10:29

  引子

  经常往返北京和唐县,一路上诸多的景区均和历史有关。有一次我们特意选择不是很起眼的满城去看看,因为满城有中山靖王刘胜的陵墓。刘胜墓通常称满城汉墓,它是中国百年百大考古发现,全国重点保护文物。在一个个充满了偶然的故事里,让我们围绕着它走进历史探究一番。

  一、分清楚两个中山国

  现在的满城是保定市的一个区,历史悠久自不待言。在最早可以划分地理位置的周朝,它处于燕南赵北,西邻中山国,可以说是地偏一隅。该中山国我写专文介绍过,它是一个楔入中原地区的少数民族政权,全盛时期几乎和战国七雄比肩。秦统一全国后,这个中山国早已烟消云散。后来,泗水亭的“亭长”刘邦,靠着豪夺巧取做了龙头老大,史称“西汉”。 刘邦封了九个同姓诸侯王,分封而治,这时候有了中山郡。

  到了汉景帝刘启,因为非常喜欢庶子刘胜,在公元前154年,特别升格中山郡为“中山国”,封11岁的刘胜为中山国靖王。要注意,此中山国非春秋战国时期的中山国,也不是它的延续,两个概念容易混淆;唯一有点联系的是因地理位置重叠而得名。西汉中山国的国都叫卢奴,在现在的定州市,战国时期的中山国国都也曾经在定州一个叫“顾”的地方呆过,后来迁移到河北平山县灵寿。这也是容易混淆的地方。西汉的中山国范围远比春秋战国时期的中山国大,连现在的北京都包括在内,是西汉诸侯国最大的,这一点恐怕出人意料。

  二、刘胜其人其事

  刘胜的曾祖父是刘邦,爷爷是汉文帝刘恒,爸爸是汉景帝刘启。刘邦是开国皇帝,传到了刘恒、刘启这里的时候,爷俩把汉朝打理得井井有条,富得流油,史上称呼这个时期为“文景之治”

  刘胜有一个异母弟弟叫刘彻,后来接班成了汉武帝。在他任内的开疆拓土、政经改革、丝绸之路、独尊儒术等都为人们所熟知。但是刘彻也因为连年征战匈奴,把祖上积累下来的财富渐渐耗光,再加上其他因素,西汉由此走下坡路。

  虽然汉景帝封了刘胜为中山靖王,但也是从汉景帝开始“削藩”,就是限制诸侯王的权利,加强中央集权。早有反心的吴王刘濞借机发动了有七个侯王参与的“七国之乱”。刘濞是刘邦的侄子,是刘胜爷爷辈的。七国之乱以失败告终,刘濞被处死,封地也被永久取消了。

  为什么讲这一段呢?因为到了汉武帝刘彻掌权的时候,朝中官员因七国之乱事件,都拿诸藩国开涮,全然不再把他们当回事,各种打压欺负层出不穷。受了委屈的刘胜领着几个藩王找到弟弟刘彻诉苦,刘胜的哭诉记录在班固的《汉书·景十三王传》中,起了个名字叫《闻乐对》。由于比喻巧妙,文字精炼,《闻乐对》倒成了刘胜的文学作品。

  虽然不是一个妈生的,刘胜的哭诉起了作用。汉武帝一想,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于是就增加诸侯的礼遇,废止官吏检举诸侯王之事,对诸侯王施行优侍亲属的恩惠。暂缓了对地方诸侯王的削减封地。当然汉武帝也不是没有防范,他采用大臣主父偃的计谋,使诸侯以私恩自己分地给子弟,而朝廷为他们制定制度和封号,就另为朝廷属郡。而诸侯之地就渐渐被分散变小。这就是著名的“推恩令” 。

  看似无关的事情都是有联系的,刘胜好酒色,是个酒蒙子,一辈子有120多个儿子,女儿更不知道有多少了,这一点也让汉武帝觉得他构不成任何威胁,由着他花天酒地。根据推恩令,中山靖王刘胜第五子刘贞被分封到中山国的涿郡,就是现在的涿州。刘贞后来被汉武帝给炒了鱿鱼,这个就不细讲了。话说刘贞这一脉三百多年后在涿州这个地方出了个大人物——刘备。早年的刘备属实很惨,他爷爷好歹也是涿州的一个官,到了刘备这儿,由于爹死得早,孤儿寡母贩屐织席为生。但是卖鞋的刘备混出了名堂,要替天行道、光复汉室。为了师出有名,必须有一个皇家血统。刘备想起了祖上是刘胜,虽然八竿子打不到了,但也顺理成章。

  刘胜的后裔还有一个牛人——唐代诗豪刘禹锡。他的诗:“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谁人不知?他的骈文:“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何人不晓?

  三、满城汉墓

  前面铺垫得有点多,好不容易回到正题,我们终于来到满城汉墓。满城汉墓坐落在陵山,这里是山地和平原的过渡带,陵山的三个山峰半圈起一个状如太师椅的形状,太师椅坐西朝东,望着华北大平原。墓地选址在山崖上,这个选址煞费苦心,它远离国都,开山凿岩,历经两千多年未被盗墓。

  1968年5月23日下午3时许,为了备战备荒的工程,某部队在陵山主峰东坡爆破施工时,偶然发现了墓穴和刻有“中山府”铭文的铜器,进行了上报。虽然是文革时期,却也迅速得到了当时的总理的重视,委派郭沫若(时任中科院院长)指导开展了考古挖掘,除了中科院考古所和河北省有关人员,人力全部用当地驻军三十八军的士兵。

  爆破发现的墓用了几个月时间清理完毕。种种的精美陪葬品惊呆众人。破天荒发现金缕玉衣。说到金缕玉衣:古代事死如事生,相信轮回,所以汉墓葬制度是厚葬,根据身份不同分金缕玉衣、银缕玉衣、铜缕玉衣几种。金缕玉衣用玉片和金丝制作,价值连城。只有皇帝和王才能穿金缕玉衣下葬。这个制度到曹丕当皇帝的时候给废除了。因为盗墓盛行,连他爸爸曹操都设立发丘中郎将、摸金校尉等专门负责盗墓的官职,盗来钱财补贴军用。魏晋以后无金缕玉衣。帝王也怕盗墓盗到自己头上。

  刘胜的墓地就是“三室一厅”,一进大门正对客厅,左右各一个耳室。右耳室是四辆高头大马和车辆,也可以叫车库;左耳室是发现16个巨大的酒缸,酒缸上面有朱书铭文标有酒是用什么粮食制作的,多少斤,可见刘胜正如班固说的“乐酒好内”。最里面是后室,也就是主卧,当然金缕玉衣就在主卧了。

  墓地内并没有发现刘胜的印玺,怎么确定刘胜是墓主人呢?首先铜器铭文中好几件有“中山内府卅二年”、“卅四年、卅九年”等字样。汉代有一个制度,诸侯王没有年号,但是可以纪年,汉中山国存在的120年中,只有第一代刘胜,在位四十二年,其他几位国王最多的在位二十一年,从这一点上判断为刘胜墓是无误的。

  还有一个疑问,当时的条件没有发现金缕玉衣里面有刘胜的尸身(后来发现腐烂的残迹)。所以一开始怀疑这个不是主墓,据此推测还另有一个墓。另外又发现古人在刘胜墓地向北侧延伸修了100多米的路,据此就很轻易地发现第二个墓,也就是刘胜的老婆窦绾的墓,窦绾的墓比刘胜墓大一倍左右,因为是后建的。其墓制和刘胜墓相差无几,但是同样发现了窦绾的金缕玉衣,和大量精美物件,更重要的是发现了窦绾的印章,和长信宫灯,这有力地佐证了满城汉墓主人的身份。

  从姓氏上来看,窦绾是汉文帝刘恒的皇后窦太后家族的人,也就是刘胜奶奶家族里的人。窦太后是和吕后齐名的曾经权倾朝野的女人。窦绾的身世很模糊,具体情况也不可考,连生卒也不可考,只能知道个大概。

  满城汉墓出土了两件金缕玉衣,一具窦太后传来的长信宫灯(上有出处铭文),一个错金博山炉,这几件是举世珍品。另外还有金器、银器、铜器、铁器、玉器、石器、陶器、漆器、丝织品等遗物1万余件,随葬品豪华奢侈。还有值得一提的是一个玻璃耳杯,喝酒用的。分析其成分以后,不同于域外传进来的,属于汉代自产玻璃,说明汉代已经具备制造玻璃的能力。

  参观满城汉墓也是一个重温历史的过程。过去有句话说:历史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写史书的人都或多或少带有主观色彩,失之偏颇,弄虚造假的也很多。在出土的文字和文物面前,历史最能接近真实。
  (文/檐马玎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