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酒莫惊春睡重,浓香吹尽有谁知》
文/忧酒
【浓香吹尽有谁知。暖风迟日也,别到杏花肥】
淑韵娉婷,韶姿婉娩。年少时明艳张扬,捧的是一卷清词,饮得一杯淡酒,看云卷云舒,细雨梨花。如此醉酒,醉的不是酒,是满身书香泼墨,手不释卷,惜春惜花,爱酒爱诗,才情雅致留下千百年的惊艳,眉间轻愁可沉蚱蜢舟。随口的诗词为淡雅的宋代添一丝秀雅温婉,一卷漱玉词,是那时最后的温柔。
【卖花担上,折得一支春欲放】
兰舟恣意,捧觞话诗。与她人的温婉不同,她贪玩爱酒,酒罢题诗,鸿笺相赠。鹤别青山,今春可有桃花?风拂轻舟,花衬清酒。神明的温柔染上醇酒,少女的脸颊不知惊艳了哪家少年郎。秋千水,竹马道。一眼见你,万物不及。随口的诗词,换来的是另一个人的如获至宝。有女窈窕,寤寐求之,朝思暮想,煞费思慕。后来万千爱慕,换得一句,词女之夫。他的名讳,赵明诚。
【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志同道合,秦晋之好。清丽其词,端庄其品,归去来兮,真堪偕隐。这是他对她的称赞,极尽溢美之下,是对她溢于言表的爱慕与欢喜。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举案齐眉,琴瑟和鸣。她此生最念的,就是这一段时光。他出门在外,她轻蹙眉间,写下“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门当户对,也有彼此珍爱的情意。他在时,赌书泼茶,金石共赏。他不在,鸿笺相寄,书写相思。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三杯两盏淡酒,日晚倦梳头】
半生欢喜,半生浓愁。家国的沦陷,夫婿的早逝,令她不堪重负,愁沉兰舟。处境艰难,藏物丢失,流离失所,无计可施。历经万难寻得安身处,心间却无救赎。夫婿已逝,她再云鬓斜簪,也无人问津。菱花镜懒照,任妆奁落满尘灰。回想少时恣意,新婚多情,都已离她而去。一如既往相伴她的,是那笔墨纸砚和一樽绿蚁。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半世飘零忘不掉,那年少的期许。也许是不堪重负,也许是寻求救赎,她又再嫁。本以为是救赎,不料又是另一个深渊。原以为否极泰来,却是绮梦一场。她并非是温婉女子,只知忍让。为了摆脱桎梏,即使有牢狱之灾也在所不惜。面对国破家亡,面对婚姻的不幸,她唯有诗书相陪,苦酒消愁,独自闲行独自吟。当她再身临旧景色时,触景伤情,写下了《武陵春》。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面对国破家亡的无能为力,她无可奈何的悲叹“江山留与后人愁”。已是暮年的她,一无所有亦形单影只。一盏明灯映照着她的沉思,回忆曾经年少的恣意妄行,新婚的举案齐眉,而今只独自一人。回首山河,已无一人是为她而来,万家灯火通明,却无一处是归处。面对“才藻非女子事也”她也不知这一生将诗书了然于心是对是错,可她绝不会后悔文采斐然。她那样一个明艳动人的女子,胸无点墨,岂会是她的性情。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
她这一生,诗书礼乐不输任何人,爱国精神亦名列前茅。年少潇洒畅快,婚后夫妻情深,晚年愁重如山。前半生美好,后半生凄凉。难以改变的现实,心心念念的绮梦,她的心绪早已不是“应是绿肥红瘦”的明媚单纯。新来瘦,非干病酒,不是悲秋。她神色恍惚,好像看到了一个少年郎在向她招手。她一生的期许,不过是闲捧书卷,与意中人偕老罢了。
世间女诗人万千,只是再无李易安,亦无能及李易安。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