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岿然不动,在等待一场雨来。像我,在寂静边等待思绪漫过心海。
那时而浓、时而淡的雾,在山头来了又散,散了又来,多像指间青春,弄不清来去的影脉。暮色渐渐压了下来,归巢的鸟并不能固守一巢宁静,嘶哑的喉咙挤出恐惧的声音,不知是想逃避,还是担忧雨的来临,反正,现在它们颤颤巍巍在巢里,或是闪悠悠的风枝卖力地兜售嗓音。
稍一定睛,那座藏在山坳的古刹,因树遮挡,露出的尖尖角,如利刀,切割着来往的游雾。风从四面八方吹来,雾大卸八块,自此,那些可怜的雾呀,没有皈依,青山为家,散到那里都行,有点类似落英缤纷,每到一处,轻卷薄尘,薄尘含鸟鸣。
暮色越来越暗,山体逐渐成了一个粗犷的轮廓,先前古刹的一角成了轮廓上的一个点,若不专注地看,哪里分得清是楼角,还是树影?树影是楼角,楼角也是树影……只是,真正的树影下,一条弯弯曲曲的灯带,顺着弯弯曲曲的山路,正向着楼角处延伸复延伸,氤氲了几分深山藏古寺的神韵,一下子,风在这里比白昼往来的香客更虔诚,打坐,听经,顿悟生命不过是一趟渐行渐远的旅程,世间所有的成败得失,不过是空山响林泉的浅证。
相对于山顶,山间的石梯却呈现出别样的风景。石梯上有灯光流下来,恍若有声,光斑溅在暗树上,像撞出的浪花,裹着未尽的晚霞,又像多情的萤火虫,悄然地藏在树下。浮于石梯之上的人影,起起落落,走走停停,并不那么光鲜亮丽,时而礁石般兀立不动,时而袖木般在石梯上冲浪,时而企鹅般摇摇摆摆地走着,跳着……渐渐的,那光斑淡了,栖霞散了,人影拉长,成了一溜黑暗。原来,竟不知灯光改变了方向,一时间,暗空飞利箭,舞长刀,耍巨棍,走银针,加上辽阔的夜色作衬,更显风光无两。低头望,先前的石梯,空余一道暗影,见证着所有的美丽,来过又消失……
静静地,循着石梯而去,蓦地发现,眼前之景被一道界限划出了热闹与冷清,光鲜亮丽与默默无闻。可是,那这道界限是什么呢?
一开始,我也未弄清,等时间晚些,如墨的夜色已将青山吞噬,徒留那条灯带将白昼的余韵轻轻托起,方才明白,在消失与坚毅之间,总有一道界限将夜色拆分成一半黑暗,一半光明。如果心向黑暗,便陷入沉沦,若是倾心光明,必得在黑暗奋起,不论怎样选择,在这黑暗与光明之间,总有一道界限划分心底的乾坤。但,行于世间让人意难平的是,心与光明接近,身却在夜色中浮沉。浮沉中,百事作罢也好,哪料,光明又惹心点灯……
持心,凭栏,等雨,不来。可,思绪的雨着实下了千百回,到现在还淅淅沥沥,忽远忽近,像夜半禅院钟声………
(文/*闲坐等清风*)